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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凝谢景修季琼羽

颜凝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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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凝点点头,又道:“今日之事是第一件事,过些时日,臣女会办第二件事,到时候,希望殿下能考虑应允臣女所请求之事。”谢景修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未开口,便见颜凝转身退了出去。“等一下。”他开口唤她。颜凝脚下一顿,道:“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主角:颜凝谢景修季琼羽   更新:2022-09-10 20: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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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凝谢景修季琼羽的其他类型小说《颜凝谢景修季琼羽》,由网络作家“颜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颜凝点点头,又道:“今日之事是第一件事,过些时日,臣女会办第二件事,到时候,希望殿下能考虑应允臣女所请求之事。”谢景修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未开口,便见颜凝转身退了出去。“等一下。”他开口唤她。颜凝脚下一顿,道:“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颜凝谢景修季琼羽》精彩片段

“殿下做了主考官,自然今年所有高中的士子便都是殿下的门生,他们一旦入朝,或提拔、或任用,殿下在朝中自然势力大增。而殿下一旦受伤,康王便有十足的把握劝说陛下将这主考之责交给他,届时,殿下与康王的境地自然要翻个个儿。”

颜凝说着,将茶盖倒扣在茶盏之中,目光灼灼:“这些事殿下自然早已想得通透,只是不知臣女所言与殿下所想是否相悖?又或者,这其中关窍,臣女是否摸到了七、八分?”

“啪啪!”谢景修拍了拍手,道:“姑娘的确聪慧非常。”

“殿下谬赞。”

他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道:“舞阳公主府里,你曾说想要孤庇护颜家,其实以你的才智,又何尝怕庇护不了颜家呢?”

颜凝抬眸看向他,郑重道:“臣女不过微尘之力,能保得家人平安已算勉强。殿下比臣女更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如今大厦之将倾,若非殿下庇佑,就算臣女殚精竭虑,只怕也无可奈何。”

她说着,突然站起身来,盈盈一拜,道:“臣女知道,今日之事并不足以让殿下许下如此重诺,亦不足以让殿下相信,臣女有经天纬地的本事。臣女只是想……”

谢景修眼底有些讳莫如深,道:“二姑娘今日救了孤的性命,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今日殿下亦救了臣女的性命,臣女不敢以功相挟。”

颜凝顿了顿,道:“臣女想要殿下拨给臣女几名医女,要擅长生产之术的,当然,更要恭谨忠心。”

谢景修打量着她,道:“二姑娘为了令姊殚精竭虑,孤自然要成全姑娘的一片真心。”

“臣女谢过殿下。”

“起来罢。”谢景修说着,又道:“地上凉,仔细伤身。”

颜凝道了声“是”,缓缓起身。

灯火明亮,她的影子颀长,投在谢景修身上,两人好像一明一暗,又好像早已融为一体。

颜凝想着,竟觉得心如擂鼓,连耳朵尖都涨红了。

没注意到地毯上的褶皱,她脚下一个趔趄,几乎瞬间便要摔在地上。

他眼疾手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在触到他指尖的那一刻,颜凝只觉浑身打了一个战栗,她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又很快把手缩了回去。

像是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可他的手指,分明是温凉的。

正如上一世,他们抵死缠绵时,他也曾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时,他身子滚烫,手指却是凉的……

颜凝的目光不觉落在他的手上,他手指指节匀称修长,即便不触碰,那种温凉的感觉也依然停留在她手上,痒痒的,让人无法忽略。

她站定,抬头看向他,道:“多谢殿下。”

谢景修笑笑,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道:“此事孤会派人尽快去办,三日后,医女便会送到令姊府上。”

颜凝点点头,又道:“今日之事是第一件事,过些时日,臣女会办第二件事,到时候,希望殿下能考虑应允臣女所请求之事。”

谢景修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未开口,便见颜凝转身退了出去。

“等一下。”他开口唤她。

颜凝脚下一顿,道:“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回京之后,你要见孤只怕不易。每日黄昏时候,孤会在福安茶楼饮茶。孤会吩咐下去,你若往来,不会有人阻拦。”

颜凝没有回身,只微微侧了侧身,便径自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他的帐篷很远,颜凝翻涌的心绪才略略平静了些。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脸颊滚烫。

她不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它刚刚触摸过他的手,一如当初那般温暖绵长,在冰凉彻骨的夜里,给了她微末的希望。

“王妃,你信不信……”

颜凝耳边响起谢景修在她耳边的絮语。

机警如他,也许当时就已经发现,她存了死志。

只是,那时的她,已经不会再相信什么了……

颜凝闭上了眼睛,只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像是抓紧了命运的藤曼。也许,不,是一定,这一世,她绝不要再走到那样痛苦的路上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响起冷冽的声音,熟悉到,颜凝哪怕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世子又为何在这里?”

谢以安没回答,只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低头看了一眼,冷笑道:“手上的伤还没好,就迫不及待地去见太子了?”

颜凝面色一凛,迅速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回去,道:“世子慎言。”

谢以安轻蔑的看着她,淡淡道:“颜凝,我不管你到底因何与我退婚,也不在乎你是否另攀高枝,我只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劝你一句,太子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他言罢,不等颜凝开口,便作势要走。

颜凝大步走上前去,拦住了他的去路,她抬起头来,迎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方才的话还请世子收回去。”

谢以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薄唇紧抿。

“其一,我不认为我与你之间有什么旧日情分,其二,你我再无瓜葛,还请世子今后不要再插手我的事。否则……”

“否则什么?”他挤出四个字。

“我会认为,世子自作多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颜凝转身便走,再没有理会谢以安作何反应。

原本,他到底如何,早已与她无关了。她的所有牵挂与期待,都在上一世她从城楼上跳下来的瞬间烟消云散了。

见颜凝离开,隐在暗处的侍从才疾步走到谢以安身边,道:“世子爷,可有问出什么?”

谢以安没说话,只是用力攥着手指上的扳指,目光却远远的追随着颜凝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夜幕之中,他才骤然开口,道:“她牙尖嘴利,自然问不出什么。”

“是。”侍从见他面色不悦,不敢多言。

“今日之事可查清了?是父王派人做的么?”

侍从见四下无人,方低声道:“是,属下查问过王爷近前的人,他知道是世子爷要问,便没敢隐瞒。”

“出息了。”谢以安眼眸中泛起了一丝兴致,带着一抹阴霾,道:“走,去瞧瞧。”

“是!”

康王帐内,远远的便传来女子欢笑的声音,女子们的倩影映在帐篷之上,窈窕飘渺的宛如鬼魅。

谢以安不觉蹙了蹙眉,停下了脚步。

帐前领头的守卫赶忙迎上来行礼,道:“世子爷。”

“嗯。”

谢以安轻声应了,道:“里面是什么人?”

“王爷,还有……几个舞妓。”

谢以安点了点头,幽幽的目光直落在他身上,道:“今日的事是你做的?”

那守卫听他问起,瞬间冷汗涔涔,赶忙道:“是王爷叮嘱属下,此事绝不能告诉世子。”

“咚!”

谢以安猛地踹在他心口上,嘲讽道:“还敢把父王搬出来,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帐篷里,康王歪坐在罗汉床上,两个女子跪在他身前,一个为他捶腿,一个为他揉肩。

见谢以安进来,他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命这些女子都退下,道:“我知道你见不得这些,我把她们打发走,咱们爷俩说说话。”

谢以安等着这些女子鱼贯退出去,方冷冷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今日父王所做之事太过冒险,下次若有人再怂恿父王做此等事,还请父王三思。”

康王微眯着眼,浑不在意道:“没什么可三思的。”

谢以安懒怠多言,转身就要走,却听得康王突然道:“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谢以安停下脚步,道:“巧合而已。”

“是么?”

康王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睛微微泛着红色,显得混沌而可怖,阴沉至极。

“是。”

“为父听闻今日颜家人也在那里。”

“是。”谢以安见康王望着自己,便接着道:“只是巧合。”

“是么?”康王说着,逼视着他的目光,道:“最好如此。”

谢以安没说话,只是唇抿得更紧。

他心底隐隐的涌起一抹情绪,似是不安,似是迷惘,又似是别的什么东西,可这情绪消散得太快,他抓不住。

他分不清楚,从前那个跟在他身后谄媚讨好又天真无邪的少女和现在这个冷若冰霜、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颜凝。

康王没再说什么,只随即闭上了眼睛,道:“去吧,让那几个舞妓进来。”

谢以安见他悠然哼起了靡靡之音,便径自走了出去。

帐外,下人送了酒菜来,见谢以安出来了,忙躬身行礼,道:“世子。”

谢以安没说话,只伸手取了一瓶酒,便摆手让他进去了。

谢以安素来是不好酒的,可不知为何,他今日倒想喝上一杯。

那下人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方低头走了进去。

翌日,便是开拔回京的日子。

颜凝借着和颜凌道别的机会,嘱咐道:“长姐,三日后会有两个侍女被送到你身边,那是我从宫中请来的医女,专司生产之术。以后你的所用所食,都要让她们看过,哪怕是补身、安胎的汤药,也要她们看过才能吃,知道吗?”

颜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宫中的医女?你打哪里请来的?”

颜凝安慰道:“我自有法子,长姐不必忧心。”

“好好好,”颜凌笑着道:“我听你的便是了。”

她说着,仔细打量着颜凝,她的小阿凝是真的长大了,大到可以让她安心依靠。

颜凝点点头,握紧了颜凌的手,道:“等长姐临产前,我会来公主府陪伴长姐的。”

不知为何,颜凌听她这样说着,竟安心了几分,道:“我哪有那么脆弱,还要你亲自照顾。你要是得了空,来陪我说说话便是了。”

“好。”

颜凝说完,才恋恋不舍的下了马车。

回到京城已是黄昏时分,颜凝等人见过了颜宗翰和孟氏,便各自回了院子里歇息。

颠簸一天,颜凝身子乏累,等到翌日起身时,已是晌午了。

颜凝刚收拾停当,便见知画疾步走了进来,笑着道:“姑娘,表少爷来了。”

颜凝站起身来,刚走到房门口,便见孟昶已远远的走了过来。

他清瘦了几分,身上穿了一件半旧的青色绸衫,手中拿着一把竹伞,映衬着这水蒙蒙的天气,越发显得文质彬彬,书卷气十足。

他在颜凝身前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极规矩的行了礼,道:“表妹。”

颜凝亦福身见礼,道:“表哥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快里面坐。”

孟昶眼中含笑,道:“不过一两句话,我说完了便走,表妹不必麻烦了。”

颜凝知道,他是在避嫌,也就没有勉强,只道:“表哥请说。”

“是州桥集会的事,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他说着,略停顿了一下,道:“表妹曾说想去瞧瞧,我便特来告知表妹的,若是你改了主意,不去也不妨事的。一切全凭你的心意便是。”

颜凝见他这话说得极婉转,不觉嫣然一笑,道:“盼了许久,州桥集会的日子总算定下来了。”

“是。”

“三日后我和表哥一起去。”

话音未落,颜凝怕他多心,便补充道:“还有予潭。”

孟昶眼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道:“好。”



◎殿下,救我……◎

“二姐,我是真心心悦殿下,求你,求你成全我吧!”

那声音又细又软,柔得不像话,可落在颜凝耳朵里,却像是一字一句在剜她的心。

颜凝面无表情地看向跪在面前的人,那就是她的庶妹颜冰,她最爱的妹妹,世上唯一的亲人。

自颜家败落,她便把颜冰接到了身边照顾,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颜凝嘲讽一笑。

“更何况,我与殿下,已有了夫妻之实……”颜冰并未在意她的表情,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半是挑衅半是骄傲的说道:“我已怀了殿下的孩子。”

“什么?”

“二姐,我知道你不敢相信,其实连我也不明白,你嫁给殿下多年都没动静,怎么我偏偏一次就得了孩子?”颜冰莞尔一笑,道:“你说,这是不是我的命数?”

“啪!”

颜凝狠狠的甩了颜冰一个巴掌,拽着她的胳膊,道:“你知不知道……”我们颜家上下,都是死在谢以安的手里?

“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阴厉的声音。

颜凝动作一顿,身后不知何时乌泱泱的来了许多人,而为首的就是她的夫君,如今权倾朝野的康王殿下,谢以安。

他阴沉着脸,目光冷峻如锋,整个人都冷得像冰。

颜凝嫌恶的看着他,面露嘲讽。

谢以安皱了皱眉,眼底讳莫如深。

颜冰趁机挣开颜凝的手,连滚带爬的跑到谢以安身边,道:“殿下,求你让二姐放过我们的孩子,我怎样都无所谓,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来人,带她下去歇息!”谢以安的语气薄凉至极,即使那人怀着他的骨肉。

颜冰一怔,不甘的看看谢以安,又看看颜凝,终是没再敢说什么,怯怯的低着头退了下去。

剩下两人皆是相顾无言。

颜凝面露嘲讽之色,谢以安则盯着她看着。

半晌,谢以安终于走到颜凝近前,道:“本王需要一个子嗣,你若容不下她,本王也可打发她去庄子……”

“我容不下她?”

颜凝轻笑一声,但那笑容却甚是刺眼,“你们一个是我亲妹妹,一个是我夫君,苟合到一起,现在却来指责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容不下人?”

“放肆!”

谢以安强压着心头的怒气,一把捏起颜凝的下颌,玩味着道:“王妃做不到的事,旁人替你做了,王妃该高兴才是。王妃你说,是也不是?”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仔细端详着她脸上的神色,可她回答他的,只有冷漠和不屑。

颜凝冷笑一声,诘问道:“殿下罔顾人伦,难道还巴望着我欢天喜地的与颜冰共事一夫吗?”

谢以安面色铁青,连拢在袖中的手指也紧紧攥了起来,他冷冷盯着颜凝,道:“王妃如此不识大体,若不诚心悔过,这王妃之位也不必再坐了!”

颜凝鄙夷的看着他,硬声道:“那殿下便另请高明罢。这王妃之位,我早就坐够了!”

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妃结结实实的又把王爷气到了,周围的人都屏着气,生怕谢以安发起怒来,要了他们的命。

“好,好样的……本王要让颜冰风风光光、堂堂正正的嫁入王府!”

颜凝释然一笑:“如此甚好。”

*

’三日后。

’一大早,颜凝的脸上便笑吟吟的,若是不知道的,只当是她妹妹今日出嫁,她心里高兴,可知道内情的人心里便七上八下起来。

饶是一个人再怎样端成大度,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嫁给自己的夫君,只怕也笑不出来。

房里的杜嬷嬷朝着门口侍奉的小厮挤了挤眼睛,那小厮会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她见小厮走了,方迎上前来,道:“殿下心里可真是疼三姑娘,这喜宴办的甚是考究体面,奴婢私下瞧了,便是京中公主出嫁,也不过如此了。”

杜嬷嬷是谢以安派来侍奉的,人倒是老成干练,只可惜,和她并不山一条心。

颜凝嘲讽一笑,瞥了她一眼,“踩着亲姐姐嫁给姐夫,这般鸠占鹊巢,即使公主出嫁,也没见这么嚣张的,确实‘风光’呢!”

杜嬷嬷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今日喜宴,王妃着了这一身,是否太素了些?”

颜凝浅笑一声,道:“又不是我成婚,穿得素不素有什么要紧?”

这话杜嬷嬷没法接,只得笑笑。

颜凝也不在意,只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王妃要去哪里?这喜宴就快开始了……”杜嬷嬷忙不迭的跟了上来,生怕颜凝在这大喜之日跑去和谢以安闹,那王府的脸可就丢尽了。

颜凝摆摆手,道:“我心里不痛快,出去走走,嬷嬷不必跟着了。”

那可不行……

杜嬷嬷嘴里不敢说,脚下却一步不停,任谁看了她刚才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也不像是心里不痛快的。

杜嬷嬷朝着谢以安院子的方向瞧了一眼,也不知那小厮传了话没有,若是王爷再不来,她可拦不住王妃了。

眼看着颜凝出了王府,谢以安也没出现。

方才的小厮灰溜溜的跟了上来,朝着杜嬷嬷摇了摇头。

杜嬷嬷知道,平素里颜凝这些离经叛道的事做多了,谢以安定是不当回事了。可不知为何,她今天眼皮跳得厉害,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乱得很。

“再去找王爷,王妃今日不大对劲,怕是要出事……万一她闯到宫里去闹,可如何是好?”杜嬷嬷低声道。

小厮一愣,忙又跑了回去。

*

直到颜凝一路站上了城墙边,杜嬷嬷才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

她双眼发黑,战战兢兢的看向颜凝,连声音都是颤的:“王妃来这里做什么?”

可此时,颜凝已经懒得应付她了。

颜凝张开双臂,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耳边全是风声,再也听不到那些哭喊、尖叫的凄厉之声。

颜家败了,自从她父兄身死,母亲自缢,弟弟流放,就已经败了。如今,颜冰有了自己的归宿,无论是明是暗,总是她自己选的,她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她今天,终于可以解脱了……

颜凝最后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不知想起了谁,浅浅笑了下,眼角的泪水却无声滴落。

皇宫,刚批完奏折的谢景修心口莫名有一丝难以消解的闷。

他站起身来,走出大殿,遥遥望向宫外,道:“今日京中可有什么事?”

贴身伺候的宫人笑着回道:“陛下忘了,今日是康王迎娶侧妃的日子。”

谢景修眸色一沉,道:“出宫,去康王府。”

“是!”

远处,颜凝好像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朦胧中,仿佛有人抱着她撕心裂肺的唤道:“阿凝!阿凝!”

可他的阿凝再也不能回答他了。

*

颜凝脑袋涨得生疼,身上滚烫烫的,像是烈火烹了油,连喉咙都是干涩的。

原来死了,竟是这种感觉么……像是服了那种药一般。

那种药!

颜凝一个激灵,“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难不成……

她打量着看向四周,凌乱的榻、云纹织锦缎子的帷幔、常年点着檀香的香炉、白玉的菩萨……这地方化成灰她都认识,这是当年谢以安的母亲礼佛的地方。

颜凝一下子愣住了,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嘶……真疼。

不是做梦……

她是真的,回来了?

而记忆深处的痛楚随之铺天盖地的袭来,她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她被谢以安的母亲下了那种药,失去了女子的清白和尊严,永远的被禁锢在了康王府里……

来不及细想,灼烧的感觉便从小腹一路蹿了上来,颜凝几乎忍不住要轻呼出声。她知道,她马上就会失去意识,就像当初一样,任由旁人摆布……

“凝妹妹,你可好些了?我来瞧瞧你。”门外猛地响起男子的声音。

是苏昱森!她再忘不了这个人!

当初,就是他受了谢以安母亲的指使来玷污她,虽然她最后被谢以安所救,可到底是落了口实,连累整个颜家都在谢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颜凝强忍着痛楚,赶忙倚着床架子站起身来,她取下头上的簪子,生生的扎进了手掌里,才使自己略略清醒了些。

门被苏昱森叩得“啪啪”响,想来用不了多少时候,他就可以把门撞开了。

颜凝不敢再耽搁,直直的冲向窗子的方向,向下猛地一扎,便滚到了屋子外面。

身后响起苏昱森的惊呼,颜凝脚下不停,直朝着后院的方向冲去。她知道,这个时候,那个人一定在那里。

“砰!”

门被猛地推开,颜凝顿时便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瞬间,淡淡的龙涎香气便笼罩了她的鼻息。

男人迟疑了下:“颜二姑娘?”

听到这熟悉声音,颜凝微微愣住,本能地抱住来人,“殿下,救我……”



◎芙蓉帐暖,春光旖旎。◎

下一秒,颜凝身子一歪,便重重的倒了下去,倒在一人臂弯里。

熟悉的龙涎香气萦绕着她,颜凝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芙蓉帐暖,春光旖旎。

耳边传来他低沉醇厚的声音:“王妃……可会后悔?”

颜凝笑笑,抚着他身上的汗珠,一路滑到他脸颊上去,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却没开口。

他眼底的墨色更浓,猛地欺身而上……

“啊!”

颜凝骤然一惊,费力的睁开了眼。

“二姑娘醒了?”

颜凝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屏风之外正端坐着一个男子,他虽是闲情逸致的斟着茶,举手投足却显得飘逸潇洒至极,只是背脊过分的直了些,无端的便多出了一抹威严在。

是他。

颜凝低头便去看自己的衣衫,衣衫纹丝未动。

“颜姑娘醒了?”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身上可还有异样?”

颜凝想起自己刚才那个难以启齿的梦,脸颊发烫。

她站起身来,强作镇定地走到他面前,福身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眼前的人垂着眸,面容隐隐有些苍白,他将茶盏递给她,道:“坐罢,尝尝孤新得的茶。”

颜凝望着那茶盏,只觉如梦似幻,眼前人的影子渐渐与上一世那个韬光养晦的帝王重叠起来,只是这时的他更年轻,眸间的戒备也更深。

“怎么不坐下?”他抬眸望向她,道:“你是予淮的妹妹,不必拘着。”

“是。”颜凝不敢再犹疑,赶忙低着头坐下来,自去品那盏中的茶水,道:“这茶很是清甜。”

上一世他即位之后,便只喝浓茶了。

他淡扫她一眼,道:“颜姑娘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颜凝迟疑了一瞬,不知该如何答他。

谢景修见她不愿多言,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唐突,便改口道:“颜姑娘既然不方便说,便当孤没问过,日后多加小心便是了。”

“其实也并非不方便说,确实是有人陷害我。只是殿下方才救了我,我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给殿下添麻烦了。不过殿下放心,我有应对之策。”

谢景修听她如此说,便不再多言,只道:“如果有需要之处,姑娘也可以找孤,但凡有孤能帮助之处,孤定不会推辞的。”

“是,多谢殿下。”

谢景修笑笑,道:“既喝了茶,便早些回去罢,时间长了只怕引人起疑。”

“是。”颜凝依言站起身来,依旧是低着头。

谢景修没再看她,直到她退了出去,方抬手招了人来,道:“查清楚了?”

“是”,侍卫阿靖走上前来,躬身道:“是康王妃。”

谢景修浅啜了口茶,道:“知道了。还有……”

阿靖正打算退下去,忙停住了脚步,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颜予淮这个妹妹……平素颜予淮是怎么说的?”

“漂亮骄纵,很是……霸道。”阿靖顿了顿,道:“殿下可是觉得不妥?”

“不像。”谢景修望着颜凝离去的方向,淡淡道。

*

颜凝甫一从谢景修处出来,便径自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在这康王府待了这么多年,她当真是看得够够的了,连多待一秒都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刚到王府门前,侍女知书便赶忙迎了上来,她急得一头的汗,将披风披在颜凝身上,道:“姑娘也太胡闹了,奴婢遍寻姑娘不见,几乎闹到了老爷那里,还是夫人提醒,定是姑娘偷偷跑来康王府给王妃祝寿了……”

“不会了。”颜凝道。

“什么?”知书一怔。

颜凝利落的上了马车,道:“以后,我都不会再去康王府了。”

知书只当是颜凝今日有些不自在,也不以为意,只笑着坐到她身边,道:“姑娘说的什么话?姑娘可是与世子爷订了亲的,早晚要嫁到这康王府来的。”

颜凝浅浅勾了勾唇,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轻?吻?小?说?独?家?整?理? 不会了。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嫁给谢以安。

*

颜凝休整了一夜,才渐渐接受了她已经重生的事实。这于她而言,自然是意外之喜,可更重要的,是过好这一生,弥补上一世所有的缺憾。

知书见她望着铜镜发呆,一边为她梳洗,一边道:“姑娘不必担心,老爷、夫人素来最疼姑娘了,定不会责怪姑娘的。”

颜凝回过神来,猛地回过头去,一把接过知书手中的珠钗簪在头上,笃定道:“好知书,这一次,我一定给你许个好人家,让你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陪着我一道,死在康王府的明争暗斗里。

知书瞬间羞红了脸,道:“姑娘说得什么话,没个正经的。”

颜凝不答,只笑着站起身来,夺步出了门。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她的父母家人了。

*

“阿娘!”

远远的,便听见颜凝的声音,孟氏笑着与颜宗翰对望一眼,还没开口,便见颜凝已滚到了她怀里。

孟氏不觉拥紧了她,摩挲着她的后背,笑道:“老爷,阿凝这样娇气,我可是一句劝诫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颜宗翰瞪了她一眼,道:“都是你惯的,若不是你在她后面撑着腰,她也做不出那些出格的事来。”

孟氏叹口气道:“不过是去给康王妃祝个寿,算不上如何出格。”

颜宗翰被孟氏一句话堵得白了脸,道:“人家未曾邀请,她就乐颠颠的去了……”

话音未落,颜凝便滚进了他怀里,颜宗翰心里一暖,到嘴的训斥之言也就哽在了喉咙里。

他乐呵呵的拍了拍颜凝的背,道:“都是大姑娘了,这是做什么?”

颜凝心中感怀,再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只将头深深的埋进颜宗翰的臂弯里,瞬间便红了眼。

颜宗翰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轻捧起了她的脸,见她泪痕满面,忙关切道:“怎么了?昨日康王妃给你脸子看了?”

见颜凝摇头,他又道:“是谢以安那个小王八蛋说什么了?”

颜凝吸了吸鼻子,道:“没有,只是阿凝想阿爹、阿娘了。”

孟氏听着松了一口气,安慰道:“才一日不见便成了这样,将来出嫁了可怎么得了哟。”

颜宗翰道:“阿凝不怕,将来阿凝若是想我们,阿爹便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日日去康王府瞧你的。”

几人正说着,便见周姨娘带着一双儿女走了进来。众人都是见惯了颜凝与颜宗翰夫妇撒娇的,也就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周姨娘还未开口,倒是她的小儿子颜予潭嫌弃道:“二姐都多大人了还撒娇呢,不知羞。”

颜凝利索的站起身来,冲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个暴栗,瞪道:“就你话多。”

颜予潭也不恼,只嬉皮笑脸的蹭在她身边,“二姐,二姐”的哄她。

孟氏招呼周姨娘她们坐下,笑着道:“他们俩从小就闹,长大了还是一样孩子气。”

周姨娘道:“孩子们就是这样,越打闹越亲,我常说,予潭待阿凝,倒比待阿冰还要亲近些。”

孟氏看了她身边的颜冰一眼,道:“女孩儿家就要有个女孩儿样,还是阿冰这样文文静静的好。”

猛地一听“阿冰”的名字,颜凝心里一刺,不觉停下来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她。

此时的颜冰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脸上仍略带着些婴儿肥,笑起来眼睛便如弯弯月牙,梳着齐眉的刘海,脸上略施粉黛,有一种说不出的清丽乖巧。

任谁也想不到,几年之后,她便会成为背着姐姐与姐夫媾和的女人。

颜凝心底一阵阵发寒,连带着目光也冷了几分,颜冰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隔了一世,颜凝还是忘不了她的目光。明明那样纯净无辜,却把所有狠毒的事都做尽了。

“二姐?”颜冰亲亲热热的唤她。

颜凝没答话,只是拢在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

颜冰一愣,瞬间不安起来。

“阿凝,怎么了?”孟氏关切道。

“无事。”颜凝回过神来,装出一副平常之态,却没有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而是远远的避开了颜冰。

孟氏有些好奇,正打算出言问她,便见管家急急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管家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心道:“康王府来人了。”

颜宗翰瞧着管家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斥道:“来了便来了,怕什么?”

“是康王妃……亲自来了。”

颜宗翰与孟氏对望了一眼,面色不觉都是一沉。

康王妃素来看不上颜家,更是千方百计的为难颜凝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连昨日寿宴都没给颜家发帖子,如今亲自前来,只怕是来者不善。

周姨娘站起身来,道:“如此,老爷、夫人,妾身就先退下了。”

颜宗翰点点头,周姨娘便带着颜冰、颜予潭一道退了下去。

孟氏看向颜凝,道:“阿凝,你也先回去罢。”

颜凝浅浅一笑,道:“我也正有话要和康王妃说呢。”

正说着,便见康王妃带着一众侍从走了进来,她不过四十出头,正是风姿绰约的时候,再加上保养得宜,便说是三十也有人信的。

她的眉微微吊着,越发显得威严端庄,她只轻轻瞥了颜凝一眼,便沉了脸,道:“二姑娘昨日让我好找啊,不辞而别,就是颜大人的家教吗?”

孟氏将女儿不动声色的护在身后,赔笑道:“昨日是我犯了头疾,这才急急差人找了她回来,阿凝年轻,礼数上不周全也是有的,还请王妃见谅。”

康王妃笑笑,话锋一转:“夫人如此说来,礼数不周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失了清白,与男子搅扰在一处,难道也是小事吗?”



◎“还有,我要退亲。”◎

此言一出,孟氏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连带着颜宗翰的脸色也深深的沉了下去。

大宋虽民风开放,可于女子名声一事上倒比前朝更为看重,一个女子若是失了清白,就算有千万的不得已,于婚事上也总是落了下乘,更别提是康王府这样的人家。

原本颜凝能与谢以安定亲,就是因为两人的祖母是故交,这才在他们儿时便定下了这门亲事,于康王妃,自然是怎么看这门亲事怎么不顺眼,说到底,这门亲事是颜家高攀了。

依着颜宗翰和孟氏的意思,是舍不得女儿去高门里受苦的,原想找个由头将此事作罢,可因着颜凝对谢以安实在倾心,这才硬着头皮应下了这门亲事。

颜宗翰向前一步,拱手道:“王妃,我的女儿我自己最清楚,阿凝虽顽皮些,却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定不会做这种事的。”

康王妃幽幽道:“是么?昨日可有人清清楚楚的看见她纠缠苏昱森,又从太子殿下歇息的地方走出来,阿凝可真是本事得紧呢。”

“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

颜宗翰眼看着已经发怒了,康王妃也不便再火上浇油,只盯着颜凝,道:“阿凝,你自己说,我可有冤枉你?”

孟氏看了颜凝一眼,眼中满是疼惜,道:“阿凝,你先回去歇着罢,这里自有阿爹、阿娘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颜凝迎着康王妃的目光,缓缓从孟氏身后走出来,在康王妃面前站定,道:“王妃所言非虚。”

康王妃满意一笑,道:“颜大人,这可是阿凝自己说的,你可听见了?”

颜宗翰正色道:“王妃不必如此,我相信,阿凝如此做必有缘由。”

康王妃冷笑一声,道:“行为不端就是行为不端,能有什么缘由!”

若是上一世,颜凝顾惜着女儿家的颜面和谢以安的情意,定是不会将缘由托出的,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受委屈,更不想让父母家人跟着她,一道在康王府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深深望了孟氏一眼,见她担忧的望向自己,不觉挺直了腰背,这一次,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他们。

“王妃,苏昱森是您的外甥,他是怎样人品,您最为清楚。好色懒惰,胆大妄为……”

“你住口!我的外甥到底人品怎样,轮得到你评论?是你勾引在先!”

颜凝冷眼看着她,道:“无论人品、家世,他苏昱森都比不上世子,您说,我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与他掺和在一起,对我有什么好处?”

康王妃眸色一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颜凝逼近了她,故意大声道:“是他苏昱森想强迫我,被逼无奈之下,我才借太子殿下歇息之地躲藏。”

康王妃一愣,她绝想不到,颜凝一个姑娘家,竟敢把这种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索性苏昱森虽混账,但到底还算清醒,没敢追到太子殿下那里。”颜凝顿了顿,道:“还有,我要退亲。”

“什么?”

这下连颜宗翰和孟氏都有些错愕,谁不知道,颜凝满心满眼都是谢以安,从前为了他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她都咬着牙不肯说康王府半句不好,如今这是怎么了?

颜凝看着康王妃青白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说,我要退亲。”

*

夜里。

“谢天谢地,我们家阿凝终于想通了!康王妃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那谢以安对阿凝也没有十分上心,如今可算是脱离苦海了。”

颜宗翰笑着,恨不得打发下人去放鞭炮似的。

孟氏一下一下的摇着团扇,笑得嘴都合不拢,道:“我也觉得极好,从前我不知使了多少法子,高僧也请了、符纸也画了,就差给阿凝喝符水了,谁知道阿凝就和中了蛊似的。如今总算是放心了。”

“我方才传了消息给予淮,他也说退了亲极好,想着连夜就把聘书还回去,左右我好说歹说的劝住了,这大半夜的去,到底是不合礼数,显得咱们火急火燎的,反倒落人口实。”

颜宗翰说着,打量着颜凝的神色,见她淡淡的,不觉心里一坠。这孩子,不会又发瘟了吧?

他悬着一颗心看向颜凝,道:“阿凝,你不会后悔了罢?”

孟氏抿了抿唇,生怕颜凝反悔,又劝:“阿凝,那苏昱森算什么东西,也敢欺负你,定是康王妃故意设的局。这种人家,不嫁也罢!”

“阿爹、阿娘,你们放心,这婚我是退定了,再无反悔的。”

颜宗翰听着,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

孟氏也放下心来,看了看时辰,道:“予淮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便见一个男子推门而入,他额角上全是汗,只胡乱擦了一把便挽着袖子坐了下来,拿起桌上放着的茶盏一饮而尽。

他鬓角的发虽有些散乱,可依旧看得出五官深邃,眉骨高挺,一双眼睛灿若星子,略厚的唇,配上精致宽厚的下颌,越发显得刚毅英气。

这便是颜凝的大哥,颜予淮。

孟氏心疼他喝了凉茶,赶忙命人端了盏热茶来放在他面前,道:“哪儿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颜予淮不动声色的擦去了手上的血迹,道:“没什么,阿娘不必担心。倒是阿凝……”

他说着,抬头看向颜凝,满脸都是关切,道:“这些日子受委屈了。”

颜凝心头一痛,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上一世,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得知他自尽的消息,她几乎当场晕过去,而现在,他又活生生的在她面前了。

这真是……太好了!

颜予淮见她不说话,只当是她犯了难,便温言道:“退不退都在你,你若要退,哥明日便把聘书扔到康王府去,你若说不退,我明日便去找谢以安,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他也断不敢为难你,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哥,这亲我是一定要退的。明日,你便把聘书还回去罢。”

“想清楚了?”颜予淮有些不敢相信,昨日还似中了谢以安的蛊似的妹妹,今日怎么就突然清醒了?

“想清楚了。”颜凝郑重道。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清醒、更笃定了。

“好!”颜予淮说着,猛地站起身来。

“哪儿去?”颜宗翰问道。

“放鞭炮!”

*

翌日,颜予淮依言去了康王府。

颜凝靠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望着如洗练过的天空,一点点的回忆起上辈子的事。

陛下驾崩后,康王与谢景修的矛盾已达到了顶峰,康王虽被迁到封地,却没有一刻安歇,风波也就没有一刻平息。

颜凝的哥哥曾是太子侍读,父亲、哥哥自然也就都向着谢景修,康王府上下见了她,就更没什么好脸色。而最令她寒心的,是谢以安也从未出言护过她一句。

后来,谢以安更是娶了平阳郡主,以换取自己回京城的机会。她这个王妃,也就愈发做得没意思,最后……

颜凝猛地闭上眼睛,无论如何,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既然颜家注定要站在谢景修那边,她便趁早和康王府断绝了关系才好,免得让父兄为难,反而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姑娘。”知书轻声唤她,道:“方才知画出去买了姑娘最爱吃的海棠糕,姑娘快尝尝,还是滚烫的呢。”

颜凝睁开眼睛,随手拿了一块海棠糕,又听得知书道:“昨日大少爷押回来两个侍女,说是康王府的。夫人一早就找了牙婆子来,把那两个侍女发卖了。”

“哦?”

知书见颜凝感兴趣,便接着道:“说昨日大少爷带人去康王府闹了,逼着王妃交苏昱森出来呢,王妃只推说苏昱森不见了,便舍了这两个侍女出来,说是她们给姑娘下了药。两个侍女算什么?若无人指示,她们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决计不敢算计姑娘。”

“苏昱森是王妃娘家的侄儿,王妃自是要护着的。”颜凝随口道。

“是呢,”知书道:“奴婢也是这么想。”

知书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闻昨夜大少爷带着人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苏昱森,许是跑了。”

颜凝想起昨日颜予淮手上的血迹,不觉越发的心疼哥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苏昱森早有准备,找不到也是有的。”

“只是委屈了姑娘。”知书抱不平道。

颜凝似是有些累了,便阖上了眼,道:“去罢。”

知书刚要退下,便见知画急匆匆的跑了来,道:“姑娘,谢……世子爷来了,如今已在前厅等着了。”

颜凝眉间隐有厌恶之色,道:“他来做什么?”

知书道:“定是今日大少爷去退亲,世子爷不肯呢。奴婢就说,世子爷心里有姑娘……”

颜凝冷笑,“不见。”



翌日,颜予淮依言去了康王府。

颜凝靠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望着如洗练过的天空,一点点的回忆起上辈子的事。

陛下驾崩后,康王与谢景修的矛盾已达到了顶峰,康王虽被迁到封地,却没有一刻安歇,风波也就没有一刻平息。

颜凝的哥哥曾是太子侍读,父亲、哥哥自然也就都向着谢景修,康王府上下见了她,就更没什么好脸色。而最令她寒心的,是谢以安也从未出言护过她一句。

后来,谢以安更是娶了平阳郡主,以换取自己回京城的机会。她这个王妃,也就愈发做得没意思,最后……

颜凝猛地闭上眼睛,无论如何,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既然颜家注定要站在谢景修那边,她便趁早和康王府断绝了关系才好,免得让父兄为难,反而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姑娘。”知书轻声唤她,道:“方才知画出去买了姑娘最爱吃的海棠糕,姑娘快尝尝,还是滚烫的呢。”

颜凝睁开眼睛,随手拿了一块海棠糕,又听得知书道:“昨日大少爷押回来两个侍女,说是康王府的。夫人一早就找了牙婆子来,把那两个侍女发卖了。”

“哦?”

知书见颜凝感兴趣,便接着道:“说昨日大少爷带人去康王府闹了,逼着王妃交苏昱森出来呢,王妃只推说苏昱森不见了,便舍了这两个侍女出来,说是她们给姑娘下了药。两个侍女算什么?若无人指示,她们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决计不敢算计姑娘。”

“苏昱森是王妃娘家的侄儿,王妃自是要护着的。”颜凝随口道。

“是呢,”知书道:“奴婢也是这么想。”

知书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听闻昨夜大少爷带着人找遍了京城,也没找到苏昱森,许是跑了。”

颜凝想起昨日颜予淮手上的血迹,不觉越发的心疼哥哥,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苏昱森早有准备,找不到也是有的。”

“只是委屈了姑娘。”知书抱不平道。

颜凝似是有些累了,便阖上了眼,道:“去罢。”

知书刚要退下,便见知画急匆匆的跑了来,道:“姑娘,谢……世子爷来了,如今已在前厅等着了。”

颜凝眉间隐有厌恶之色,道:“他来做什么?”

知书道:“定是今日大少爷去退亲,世子爷不肯呢。奴婢就说,世子爷心里有姑娘……”

颜凝冷笑,“不见。”

“啊?”知书错愕的看着颜凝,道:“奴婢这便去回了他。”

知书刚出院子,便见颜冰和颜予潭一道走了过来,赶忙见礼,道:“三姑娘和二少爷怎么来了?”

颜予潭笑着道:“我听说二姐退了康王府的亲,正要来贺上一贺呢。”

知书笑笑,还未开口,便听颜冰皱了眉,道:“退亲是大事,也未必做得数的,你不要乱说。”

知书道:“我们家姑娘说的,自然做得数。这不,世子爷来了要见姑娘,姑娘懒怠见他呢。”

“世子来了?”颜冰乍喜。

颜予潭却不以为意道:“他来有什么要紧?反正二姐姐不想见他。三姐,咱们先进去罢,别扰着知书做事了。”

知书笑着道:“那奴婢便先去前头回话了。”

“去罢去罢。”颜予潭摆了摆手,作势便要进去。

“等一下,”颜冰突然开口。

“又怎么了?”颜予潭看见她不爽利的样子,不觉有些不耐烦。

“我想起来姨娘找我还有事,你先去看二姐罢。”颜冰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姨娘找她有什么事?”颜予潭见她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一头雾水,但也没多想,一脚踏进了颜凝的院子。

*

前厅。

“她不见我?”谢以安都气笑了,道:“为何?”

知书看了颜宗翰一眼,道:“姑娘说,既已退亲,便是再无瓜葛。姑娘见外男,不合规矩。”

“阿凝说得对,确实不合礼数。”颜宗翰忍不住嘴角上扬。

转头见谢以安皱眉,颜宗翰也觉得自己不该表现太明显,赶忙敛了笑意,劝道:“世子啊,阿凝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两个的名声考虑,你得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呐。”



“是啊,”颜予淮附和道:“这不是王妃日日提点着阿凝要守规矩,她也总算是开窍了。”

谢以安看着他们父子俩一唱一和,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他一天之骄子,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更别说给他气受的是那个对他死缠烂打的颜凝。

“好,当真是好样的,但愿她今后别再反悔。”

谢以安再不多言,转头便走,没想他走得匆匆,正撞上来送汤羹的颜冰,汤水瞬间便洒了谢以安一身。

颜冰慌了神,赶忙取出帕子来擦他身上的污渍,怯生生道:“世子,这……”

谢以安嫌恶地推开她,便大步走了出去。

颜冰差点没站稳,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觉红了眼眶。

*

周姨娘见颜冰失魂落魄的走回来,连衣裙脏了都浑然不知,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上前来,道:“阿冰,你这是怎么了?”

颜冰猛地扑到周姨娘怀里,哭道:“姨娘,我到底哪里不如二姐姐?就因为我是庶出,我的心意便不是心意吗?”

周姨娘拉了她起来,道:“怎么说这样的话?老爷、夫人待我们一向宽厚,吃穿用度从无苛待的,可是因为昨日阿凝给了你些脸色看?许是你哪里冒犯了她,不打紧的,她从小就疼你,哪能真的和你记仇呢?”

颜冰委屈道:“姨娘,二姐姐喜欢世子,父亲、母亲并着大哥、予潭,一家子都帮着她实现心愿,如今她不愿嫁了,一家子又都兴高采烈的帮她退亲,全然不顾会得罪康王府,没人苛责她一句。那我呢?何尝有人在乎过我?”

周姨娘心下明了,挽着她的手坐下来,道:“夫人是何等的出身,我又是何等的出身?你与阿凝,原就不好比的。再者说,老爷、夫人也惦念着你的亲事呢,说是夫人娘家的亲戚,过些日子要入京来的……”

颜冰再听不下去,径自站起身来,道:“做不过是些穷亲戚,谁稀罕!”

她言罢,也不等周姨娘反应,便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不甘心……不甘心……

周姨娘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日后。

“二姐,我听闻醉仙楼新进了几坛葡萄酒,我们去尝尝可好?”

颜予潭说着,掀起马车的帘子长长的吸了口气,道:“二姐,你仔细闻,这条街上都有清香的酒气呢。”

颜凝嗤笑一声,拿着扇子敲了他的头,道:“偏你鼻子灵,这里离着醉仙楼还远着呢。”

颜予潭揉着脑门,啧啧道:“这才对嘛,二姐就应该这样,你之前那样闷闷的,我都不习惯了。”

颜凝笑着揉了揉他的发顶,道:“你啊……”

他这样性子的人,在上一世变成那边沉默不语的模样,该是受了多少苦啊……

颜凝心疼的望着他,道:“今日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二姐陪你。”

“真的吗?”颜予潭忙不迭的凑上来,道:“我可没带银子啊。”

“我出。”颜凝笑着,将他推到一边,果然,马车刚好停了下来。

是醉仙楼到了。

颜凝利落的跳下马车,冲着门口侍弄的小厮道:“二楼雅座两位。”

“是,是。”小厮赔笑着应了,一路引着颜凝等人走了上去。

一楼最中间的高台之上,有说书的艺人在评论京中达安贵人府中的新鲜事,围了不少的人。

小厮见颜凝驻足,笑着解释道:“最近京中有一桩奇事,这说书的有第一手的消息,姑娘若不嫌烦,倒可一听的。”

“哦?”颜凝随口道:“何事?”

“是观文殿大学士颜大人府中的二姑娘退了康王世子的亲……”

小厮还没说完,颜凝便听那说书人说道:“各位看官,你们说,颜家二姑娘何德何能,竟能退康王世子的亲事?据小人所知,其实是颜二姑娘不守妇道、罔顾廉耻,康王府忍无可忍,这才退了她的亲!”

“你放屁!”颜予潭说着就要冲下去打那说书人。

颜凝忙拦住他,高声道:“既如此,那为何是颜家退了康王府的亲,而非康王府退了颜家的亲?莫不是康王府理亏?”

那说书人笑笑,道:“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康王殿下最是宽厚体恤,他为了保全颜家的名声,这才让那颜家先退婚呐。”

颜凝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康王殿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是啊。”说书人感慨着,撸了撸自己的长须。

“一派胡言!二姐,让我打断他的腿!”颜予潭再坐不住,作势就要冲下去。

颜凝却拦住了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颜予潭便赶忙跑了出去。

颜凝见颜予潭出去了,方大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造谣污蔑官家小姐,可是不要命了?”

说书人一愣,转而无赖道:“姑娘说我造谣污蔑,可有证据?”

颜凝从容道:“我且问你,你说颜家姑娘不守妇道,可有证据?”

“自然有证据,”说书人得意洋洋,道:“前些日子颜家处置了两个康王府丫鬟,便是因为她们看到了颜家二姑娘与旁的男子纠缠不清。姑娘说,若颜家心中无鬼,又为何要处置她们?”

“是啊!如此说来,倒是铁证了!”

“真没想到,都说颜家书香传家,竟不想家教如此……”

众人听着,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颜凝一笑,道:“你可想过,康王府的丫鬟,如何会让颜家随意处置?”

“是……是因为康王……”说书人正犹疑着,便听得颜凝斩钉截铁的声音。

“自然是因为康王府理亏在先!”

颜凝掷地有声,道:“因为康王妃的内侄企图趁着颜二姑娘酒醉侮辱她,若非颜二姑娘刚毅不屈,只怕要被那登徒子得了手!”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说书人急道。

“我想京中无人不知,康王妃的内侄苏昱森好端端的不见了,若非做贼心虚,他又何必要跑?”

“苏少爷何等尊贵,什么女人得不到?颜家二姑娘也未见得有多么美貌,他又何必做这种犯忌讳的事?”

“我倒是听闻那苏少爷是个酒肉之徒,仗着康王府作威作福。颜家好歹是干净清白的书香之家,颜二姑娘的父兄皆在入朝为官,颜二姑娘身为颜家嫡女,会看得上苏家那样的无赖之徒?”

说书人被堵得憋红了老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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