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细小如缝,浑浊的瞳仁深处燃烧着无尽的欲念和狂怒。
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浑浊狠毒。
这样一副尊容,被强行套在华美至极的首饰下。
沉甸甸的赤金点翠歪斜地压着额角。
步摇的流苏垂在她耳侧,摇晃间闪烁的珠光宝石光芒。
此刻,这位自诩为“京城贵女之首”、“气度风华当世无双”的郡主。
正处在理智完全崩溃的边缘。
一个侍从,卑微地蜷伏在她面前冰凉的金丝地毯上。
两侧,两位容貌还算俊朗的侧夫脸色发白。
捏肩捶腿的动作僵硬得如同木头人。
稍远三位清雅的侍君更是垂头屏息。
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墙角的阴影里。
在这女尊的大朝,这等相貌的男子本就不愁妻主。
若非惧于淮阳王府滔天权势。
谁会甘愿服侍在这等丑陋又暴戾的女人裙下?
赵姝瑶细小的眼睛死死盯着侍从。
喉咙里发出一种仿佛砂纸摩擦的强压怒火的嘶声道:
“你……刚才说什么?”
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
婢女牙齿打颤,头埋得更低道:
“回…回郡主千岁……天心寺……玉氏嫡公子玉世子……与雾氏嫡女雾清……已……已完成定亲之礼……”
“盟心玉成……立了婚书……三、三个月后庚辰吉日完婚!”
“雾清?”
赵姝瑶猛地从软榻上弹坐而起,带起一阵刺耳的珠翠乱响。
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上,黄粉簌簌而落。
露出底下更见不得人的暗沉底色。
那双缝眼里迸射出极度的荒谬和被冒犯的狂怒。
“最近才露面,那个脑袋空得能听风的痴傻蠢货。”
她尖利的嗓子拔高了八度,因愤怒而扭曲变调,破锣般刺耳。
“她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看不过仗着投了个好胎,生了一副好皮囊的空壳子!”
“懂什么叫世家门风?懂什么叫妻主之尊!”
赵瑶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
一脚将脚边价值千金的暖玉熏笼踹翻。
滚烫的香灰泼洒出来,烫得近前侍奉的一个侧夫低呼一声。
慌忙后退,脸上满是惊惧。
“玉南白,我的玉郎!”
她厉声嘶叫,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到婢女脸上。
布满横肉的脸上青筋暴跳。
“他是何等尊贵无双的人物,京城世家公子里顶尖的头一份!”
“就连他那张脸,那也是男子中千万挑一!”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将玉南白视作自己囊中之物。
别人染指便是滔天大罪。
细小的眼睛里此刻充斥着一种扭曲、偏执、极端自负的光。
指着自己的心口吼道:
“这般人物,只有我赵瑶!只有本郡主!”
“这满京城数得上号的贵女里,”
“论家世、论权势、论气魄才情,论相貌,除了我还有谁?”
“那些所谓端正好看的,不过是依循《男德》养出来的小家子气!”
“懦弱无能,也配称一声真女子!”
她猛地转向自己那几个噤若寒蝉的侧夫侍君。
指着他们的鼻子,声音因刻薄和羞辱而尖锐无比道:
“你们看看!看看我府里这几个!”
“虽不算顶尖,可放出去,哪一个不是名门公子中的翘楚!”
“哪一个不是被我调教得规矩本分!”
“我赵瑶要的东西,从来都配得上最好的!”
她的目光扫过他们,带着施舍般的傲慢。
“留他们在我赵瑶身边做侧夫侍君,是他们的福气。”
“更是我对玉郎的诚意,我空着这正夫之位不立。”
“就是等着他,等着他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