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月掰着指头算了算，不禁张大了嘴巴。
“两千多岁……天啊，我见到活神仙了。”
“长颂姐姐，啊不……长颂老祖，你真没骗我吗？”
她声音又轻又细，接连不断地问起话来，更像一只麻雀了。
姬长颂打断她：“算了，还是叫姐姐吧，老祖确实不好听。
”
“哦，长颂姐姐。”
孟明月：“那你现在是神仙了吗？”。
语气间带着惊羡之意，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活这么久的人，而且还是个修仙的道姑！
姬长颂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一片从绿叶子把玩，那是刚才从树上飘落下来的，姬长颂微微使了点灵力，叶子就听话地飘到了她的掌心里。
“不是”。
孟明月小小地惊呼道：“哇，好厉害啊，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样，会仙术，又能长生不老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白白被人欺凌，虐杀致死。
姬长颂垂眸，指腹摩挲着绿叶上的脉络。
千年前，天下修士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修行得永生，有人为此走火入魔，不惜服用增强灵力的丹药，最后成瘾，还没等到长生殿门大开之日，便一命呜呼。
还有人自相残杀，只为争夺长生秘法。
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长生阶，长生殿，长生道上踏破鞋”。
“天不仁，人不清，爱恨贪嗔殒道心”。
姬长颂嘴唇动了动，喃喃自语道。
孟明月没听清。
“有没有什么挣银子的办法？我想买一些东西解馋”，良久，姬长颂忽然开口道。
以前还能在街上乞讨，好心人路过了也会施舍一些银钱，或者扮做算命看相的术士，一天下来也能挣到买东西的钱。
现在世间大变样了，姬长颂还不了解眼下的人间。
最要紧的是，她走了大半天，发现当今世上灵气不足，几乎衰微到她无法感知。
修道仰仗灵气，这也就意味着，许多功法她都施展不出来。
孟明月给她出主意：“你可以抢……”。
姬长颂：……
虽然这话没错，抢劫倒是绝对能抢到，但是不行。
姬长颂不干这等事。
“就没有正大光明，堂堂正正搞到银钱的办法吗？”
孟明月叹了一声，继续说：“没有了。”
“光明正大是挣不到钱的。”
至少挣不到富余的钱。
姬长颂听到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没觉得多惊奇。
小小年纪就被人残忍杀害，在过去的日子里肯定也是艰难讨生活的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语，似乎也是正常的。
就在这时，街边传来一阵轻松动感的音乐，只见一男一女坐在凳子上，身前的一张小桌摆着直播设备，手拿话筒，音量还不小。
“谢谢人生一场梦大哥送的宝石项链，爱你么么哒。”
女人穿着低胸短裙，脸上画着浓浓的网红妆容，正捏着嗓子跟直播间刷礼物的用户道谢。
过不了三秒，身边穿着花衬衫，纽扣大开的男人也拿起话筒，笑着说：“谢谢花开四方动人姐姐送来的飞机”。
俩人坐在那就放着音乐扭来扭去，有人送礼物了就念用户ID致谢。
姬长颂瞧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孟明月跟她解释：“他们在直播赚钱，前面摆一个手机，可以把他们录进去，有人喜欢他们就会给他们打赏。”
刚才一路上，孟明月跟她讲了一些现在的情况，比如手机，网络等等对于姬长颂来说很陌生新奇的东西。
姬长颂若有所思。
“他们是卖艺的吗？还是乞丐？”
平白坐在那，跟手机里的人说几句话，就能有赏钱。
不过，姬长颂也有点感慨，如今的乞丐都穿这么好的衣服吗？
以前大街上乞讨的都是无力生存的贫民，衣着褴褛，端一个破碎的瓦片，能得一口饭食就很不错了。
孟明月：“他们是网红，专门做这一行的。”
随后又给姬长颂解释，什么是网红主播，并且告诉她，很多主播也是靠才艺和能力吃饭的。
姬长颂又瞧了两眼，只道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多有趣的事物。
孟明月住的地方是一处贫民小巷。
逼仄的巷口处摆了两只大型垃圾桶，地面坑坑洼洼，攒了一些脏污的积水，从这里经过就能闻到一股复杂的臭味。
两边都是墙皮破损的楼房，外面一层防盗窗早已生锈，电线杂乱交错，抬头一看，半开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绳上挂着晾晒的衣物，有男人松垮破洞的裤衩，还有女人颜色浓艳的内衣。
姬长颂慢悠悠地走着，步伐闲适，目光平静地扫过周遭的环境，好似一个来散步观光的人。
孟明月的家在五楼，楼梯狭小，要是有两个人同时经过，还得互相让路。
几天没在家，门口贴了一串小广告。
姬长颂瞧着那一排排蓝底白字：水管维修、马桶堵塞，联系电话xxxxxxxx。
“美女上门，联系电话。”
“这又是什么意思？”
孟明月却有些扭捏和气愤，这些个广告商贩，什么都往门上贴。
“嫖的……”。
说完又闭上了嘴巴。
姬长颂：“招揽嫖客的？”
孟明月：“嗯。”
姬长颂没有过多纠结，门上锁了，她问有没有钥匙。
孟明月指了指门口摆放的一个花盆，“底下藏着备用钥匙”。
她死的那天被人绑到海边的废弃仓库，身上带的东西都被搜刮出来扔了。
姬长颂翻出钥匙，开门进去。
房间不大，却也看得出浓重的生活痕迹，客厅里摆了一张小桌子和沙发，地面打扫得干净。
就是光线不好，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整个屋里有一股子潮湿的气息。
孟明月看着紧锁的卧室门，随后哀叹着说：“我妈妈又出去干活了，好几天没回家了”。
姬长颂瞧见了屋里的鞋子，有几双鞋子尺码不一样，而且阳台上晾了一条腰围略宽的牛仔裤，那不是孟明月的。
姬长颂坐在沙发上，轻轻闭上眼眸，手指随意地搭在腿间，没什么节奏地敲了两下。
她在探寻孟明月的过去。
尸体里残存着主人生前的记忆，直到肉身腐烂成灰，这些埋藏的记忆才会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