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伐很快,丝毫不顾及我十几厘米的高跟鞋。
我崴了脚,摔倒在地,膝盖被粗粝的石子划烂了,疼得直冒冷汗。
他却好整以暇地抱胸看着,嘴上调笑道:“刚才提离婚不是还硬气的很吗?现在倒是脆弱起来了。”
我艰难地站起身,死死忍住生理性疼痛溢出的泪水:“我没跟你开玩笑。”
他来了火气,粗暴地将我塞进车里,嗤笑道:
“苏清禾,小姑娘玩这招叫调情,你这个年纪还欲擒故纵就是矫情了。
“你已经不比以前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我太疼了,没力气和他争吵。
拿出手机,我联系了律师朋友,拜托她帮我拟写一份离婚协议。
车子行至半路。
霍延川的电话响了。
寂静的空间里池雅委屈的声音清晰可闻,她说才看到腿被酒瓶碎片划破了皮。
“延川哥哥,好疼啊,你最喜欢我的腿了,留疤怎么办?”
霍延川低声哄了她几句,就叫停了车。
“我还有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匆匆交代了一句,他就将我抛在路边。
这里打不到车,我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身后,他疾速开往清川居。
这一晚,他没回来。
直到天亮,我和朋友才将离婚协议整理好。
“清禾,现在就剩抚养权的条款没定了,浩浩…你打算怎么办?”
想到儿子,我内心一片柔软。
“浩浩早慧,我下午跟他聊聊。”
到幼儿园的时候,课程还没结束。
我进去旁听,正好轮到浩浩上台讲述自己的妈妈。
“我的妈妈有栗色的卷发,小巧的瓜子脸,苗条的身材。
“她眼睛下面有一颗红痣,笑起来特别漂亮。
“她会做许多甜品,我跟爸爸都很爱吃。
“她最喜欢做的事是去美容院和逛街…”
我就坐在那里,听着浩浩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他和妈妈之间的趣事。
一起做蛋糕,一起逛街给爸爸挑礼物,一家三口去游乐园。
老师夸他是小暖男,会帮妈妈做家务,能记住妈妈各方面的喜好,甚至每个月肚子疼的时间。
可他口中那个身材苗条的漂亮妈妈,并不是我。
是池雅。
下课铃响了,浩浩在老师的指引下看到了我。
他脸色微变地跑过来,嘴巴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
周围有小朋友好奇地问道:“浩浩,这是你的妈妈吗?跟你讲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猛得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才不是!这是…这是,我们家的保姆。”
霍延川说我凶险的生产过程恶心,我没哭。
池雅说我的妊娠纹让人倒尽胃口,我没哭。
但这一刻,看着这个我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好想哭。
霍延川创业初期很难,我挺着大肚子东奔西走,才导致早产。
浩浩刚出生时,瘦弱得跟小猫一样。
我总觉得愧对这个孩子,所以心甘情愿退居幕后,把自己活成了半个儿科专家,事事亲力亲为。
他一直有咳嗽的毛病,所以我不让他吃太多甜食。
可原来,他不爱喝我做的养生药膳,爱吃池雅做的草莓蛋糕。
原来,不让我接送说想独立只是托辞,他是嫌我丢人。
回去的路上,浩浩低声问我:“妈妈,我只是怕同学觉得我撒谎,你不会怪我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默默删掉了离婚协议上争夺抚养权的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