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听月谢沉的其他类型小说《怨种宠妃黑化后,清冷帝王求我爱他裴听月谢沉》,由网络作家“慕年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蠢货!”梁尧心中掀起滔天骇浪,他咬牙凑近,“君心也是你能揣摩的?!”梁安眼角被逼出泪珠,他闭眼颤声道:“皇上又召裴才人…我以为…”梁尧厉声呵斥他,“你以为!你以为!那都是你的自作聪明而已!真的嫌自己命不够多,竟敢插手天子的事!”梁安年纪小,哪经过这么大的阵仗,整个人都笼罩在惊惧和后悔之中,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干爹…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梁尧气得牙疼:“要不是你平日里还算孝顺我,我才不蹚浑水!”梁安只一个劲地呜咽着。看他这可怜样,梁尧恨恨地放开他的衣襟,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两刻钟后。梁尧带着一身刺骨的寒气到了刑房,许是过于着急,他声音带了几分喘,“打了多少了?”刑房的大太监给了个眼神,行刑的太监停了动作,随后大...
《怨种宠妃黑化后,清冷帝王求我爱他裴听月谢沉》精彩片段
“蠢货!”梁尧心中掀起滔天骇浪,他咬牙凑近,“君心也是你能揣摩的?!”
梁安眼角被逼出泪珠,他闭眼颤声道:“皇上又召裴才人…我以为…”
梁尧厉声呵斥他,“你以为!你以为!那都是你的自作聪明而已!真的嫌自己命不够多,竟敢插手天子的事!”
梁安年纪小,哪经过这么大的阵仗,整个人都笼罩在惊惧和后悔之中,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干爹…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梁尧气得牙疼:“要不是你平日里还算孝顺我,我才不蹚浑水!”
梁安只一个劲地呜咽着。
看他这可怜样,梁尧恨恨地放开他的衣襟,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
两刻钟后。
梁尧带着一身刺骨的寒气到了刑房,许是过于着急,他声音带了几分喘,“打了多少了?”
刑房的大太监给了个眼神,行刑的太监停了动作,随后大太监亲自迎了上来,讨好道:“总管,六十七下了。”
“听说您去求情了,咱们可都是慢慢地打呢。”
梁尧见养子身子还起伏,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扭头瞥了这大太监一眼,
“这份恩,咱家记下了。御前茶水房还有个掌事太监的缺,你明日上任吧。”
听闻此言,那大太监喜得浑身发痒,茶水房的油水从来都是最多的,尤以御膳房的为最甚,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差事。
他笑得谄媚,不忘提拔自己的心腹,“那这两个行刑的小太监…”
“一起去!”
“多谢梁总管!”
给完好处,梁尧眸光落到长凳上,他那养子原本被打得只剩下进出气了,许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正费力地扒着长凳抬头。
梁尧心尖蓦地软了,哪里还有让养子长教训的心,他递了个眼神过去:“皇上口谕,梁安侍奉不周,杖八十。”
那大太监心领神会,剩下十几杖的胡乱敷衍过去了。
等行完罚,梁尧打发了众人,一时间刑房里只剩他们父子二人。
梁尧走到长凳前蹲下,将养子汗湿的发拨开,“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梁安试着动了下血肉模糊的臀部,结果疼得直打哆嗦,“干爹,我错了。”
梁尧无奈叹了口气,“你是我儿子,我这个当爹的,自然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是觉得,这两日皇上连召了裴才人两次,又是留宿承明殿,又是升位份,皇上定是喜爱裴才人。”
“加之今日,明明皇上在朝堂发了那么大的火,可裴才人只是陪了会儿,那些怒火就熄得一干二净,甚至于,早膳都多用了些。”
“你以为,这会是第二个沈良妃。”
“所以,你就大着胆子问皇上,今夜裴才人沐浴时,那让女子不孕的凉粉是不是就不放了。”
“小安子,干爹说得对吧?”
梁安红着眼没敢接话,他脑海里反复出现一幅画面。
那是在他出声之后,天子慢慢抬眸,淡漠地看向他,没说任何话,却吓得他肝胆俱裂,跪地求饶。
那一刻,他才懂得干爹常说的那句话。
君威难测。
梁尧拧着眉头道:“安儿啊,你可知这次招来杀身之祸原因?”
梁安费力抬眸,“干爹不是说,是我自作聪明揣摩了君心吗?”
梁尧摇头,意味深长道:“招来杀身之祸的从来不是揣摩君心,而是揣摩错了君心!”
腥气阴暗的刑房中,只点了一根白烛照明,那烛芯在一片寂静中骤然爆开,“噼啪”声与屋外风雪声交杂。
梁安的眼睛蓦然睁大,只觉得一股透骨寒意经脚底涌至全身,整个人抖起来。
梁尧没管他的错愕,继续说道:“趁着养伤的这段时间,不妨想一下,你错在哪里。”
*
承明殿。
外面雪落下的“簌簌”声渐大,裴听月任由宫女们替她擦洗。
温热的水驱散了四肢寒意,她惬意地闭上双眼。
“皇上刚才说,他还有政务要忙,我能多待一会吗?”
为首的宫女回道:“既然皇上不急着召幸,那才人想泡多久都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裴听月放下心来享受。
直到细腻的皮肤变皱前,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进了寝殿,竟空无一人。
裴听月在床榻坐了一会,见还没有动静,彻底没了耐心,大着胆子去了御书房。
书案后果然坐着一道身影。
“这么晚了,皇上还不歇息吗?”
谢沉自案间抬首,见到娇俏的身影,原本凌厉的眉目温和了不少:“听月怎么来了?”
裴听月走到他旁边,谎话张嘴就来:“皇上迟迟不归,嫔妾想您想得慌。”
谢沉将人拉进怀里抱着:“刚刚才见过,现下又想朕了。”
裴听月小脸认真:“嗯。”
末了,她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谢沉被她这副样子逗笑,随即指着那堆厚厚的折子说,“那怎么办,朕还有这么多政务没处理呢?”
裴听月心中翻了个白眼,有政务还召她来,这不纯纯折腾人嘛。
不过她没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顺着他的话乖巧道:“那嫔妾陪着您。”
她勾住面前男人的脖颈,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谢沉忽而听见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他循声看过去,果不其然,她手腕上正戴着一双成色极好的玉镯。
“这是朕赏的?”
裴听月莞尔,将手伸到他面前,“嫔妾立马就戴上了,好看吗?”
女子皓腕如雪,手若葱玉,戴上翡翠玉镯后,莹莹色泽更为其添光,
谢沉不假思索:“好看。”
裴听月唇边笑意更盛,“皇上觉得好看,是嫔妾之幸。”
裴听月又缠了他一会,见他仍旧不为动,不禁感叹,这男人真的很难勾引!
但这大雪夜的,她可不能白来一趟。
至少眼前美色得勾到手,不然多亏!
裴听月深深吸了口气,打算放出大招。
她如玉指尖慢慢勾上盘龙玉扣,歪着头软糯糯道:“真的不跟嫔妾回寝殿吗?”
如果说刚才是暗示,那么现在就是明晃晃地勾引了。
谢沉感受腰间传来的痒意,眸子暗了下来:“今夜听月,这么迫不及待?”
刚到承明殿,御前大总管梁尧就迎了上来,“宝林,皇上正在暖阁等你呐。今个早朝,有几位朝臣惹了皇上不快,您可要小心点。”
裴听月柔声告谢:“多谢总管。”
“宝林客气了。”
裴听月进了暖阁,正好看见皇帝换了常服,从屏风后面出来。
她想要走上前去行礼,忽而腿下发软,朝地扑去。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被勾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裴听月还未回过来神,就听到头顶传来清朗的带笑声:“听月不会走路了吗?”
裴听月从他怀里抬头,眸中满是委屈:“还不都是因为昨夜,皇上欺负嫔妾......”
顺着她的话,谢沉想起了昨夜里的旖旎画面。
她在床榻上真的很娇气,受不住了就开始颤声求饶。
可他来了兴致,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那一身如温玉般的肌肤,令人爱不释手,直到落满了红印他才停下,那时她已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既可怜,又可爱。
忆起这些,谢沉眸光一暗,手上稍稍加了些力道,箍紧了美人柳腰:“昨晚听月实在辛苦,让朕想想如何补偿。”
裴听月隐隐有不好的感觉,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又听他道:“给听月升升位分,听月觉得如何?”
她觉得如何?
裴听月现在只想骂人。
她是想要升位分,可眼下实在不合适。
骤然受宠已够后妃嫉妒,现在又让她独自升位,太过招摇显眼。
皇帝此举,无疑是将她推到暗流旋涡的最中心。
他是故意为之。
思及此处,裴听月眯了眯眸子。
这人,昨夜还和她耳鬓厮磨,极尽温柔小意,今日就毫不留情地再次利用她。
当真是无情!
皇帝,比她想象中更难攻略,更为冷情。
既然皇帝铁了心拿她当挡箭牌。
那她就当!
皇帝能利用她,她也能反过来,利用这份虚假的宠爱达到自己的目的!
裴听月掩去眸中暗色,顺势勾住皇帝的脖颈,带着盈盈笑意抬头:“喜欢。”
谢沉寸寸目光从她面容上划过,见她的欢喜都快要溢了出来,缓声开口:“听月,这么开心?”
“嗯。”裴听月毫不犹豫点头,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皇上赏赐的,无论是什么,嫔妾都喜欢。”
谢沉垂眸望着她。
他给的,她都喜欢么…
沉默了一瞬后,他问道:“除了位分,听月可还有想要的东西?”
她乖乖为手中棋,他也愿意给点好处。
谢沉身量很高,裴听月勾着他脖颈时还得踮着脚,时间长了有些累。
只好放下胳膊,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把脸埋在他的宽阔胸膛。
她凝神想了会,随后怯怯问道:“嫔妾什么都能要吗?”
许是怕他不同意,又飞快说了句:“嫔妾不会太过分的。”
谢沉失笑。
一个心愿而已,他还是能随意给的。
“都能要。”
闻言,裴听月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她雪腮微红,小声道:“那皇上空闲时,多召召嫔妾吧。”
怀中女子的话,再次让谢沉有些意外。
他以为,她想要的不过金玉珠宝、家族荫封之类的。
没成想,她想要他多陪陪她。
仅此而已。
谢沉心头划过一抹异样的情愫,伸手捏住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想要朕多召你?”
裴听月被迫抬头和他四目相对,睫羽颤了颤,咬唇道:“嫔妾…嫔妾很喜欢皇上。”
喜欢他?
这话真是大胆又放肆。
宫中后妃大多出身名门,克己守礼,压根不会说出这话。
而不为名门者,又惧怕他。
连他极度偏宠的玉瑶,都不曾说过。
是以,这还是谢沉第一次听后妃说喜欢。
真是直白又热烈。
谢沉叹息一声,一手将人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替她扶正了鬓边的蝴蝶流苏簪:“朕知晓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裴听月扯唇笑了下。
润物细无声。
她会把这份假情假意一步步变成宝贵的真心。
两人抱了片刻,随即移步桌前用膳。
早膳是裴听月从未见过的丰盛,满满登登摆了一桌。
最中间是一口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周边放着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乌鸡汤等菜,还有各色干果蜜饯和主食。
昨夜折腾了那么久,今早又去请安,裴听月早就饿了,此时见了这一桌珍馐,移不开眼。
可她得先伺候皇帝。
他吃完她才能吃!
裴听月心中哀叹,这可恶的封建社会!
见她巴巴地望着桌上,谢沉只觉得有些好笑,开口道:“坐下用膳吧。”
裴听月没想到他会大发善心,赶忙行了礼:“嫔妾多谢皇上。”
这一桌早膳,色香味俱全,令人胃口大开。
裴听月用了不少才停筷。
她吃得香,谢沉也跟着多用了些。
用过膳后,谢沉开口道:“你刚用完膳,不宜走动,还是跟着朕去御书房消消食吧。”
裴听月点点头,任由他牵着去了书房。
谢沉有折子要批,很快就沉浸在国事之中,不再言语。
裴听月站在旁边,安静地给他研墨,若是墨够了,她就坐在一旁看书。
春日里暖洋洋的,那些圣贤书直看得人困倦,裴听月打了好多个哈欠,眼泪花都出来了。
出了一会神,裴听月支起精神,悄声喊来梁总管。
“才人,有何事吩咐?”
裴听月低声说了几句。
很快梁总管就带着她要的东西来了。
看着眼前上好的绸缎面料,裴听月眼睛一亮,挑了块颜色鲜亮的。
谢沉再次抬头时,只见外边天光正盛,透过雕花窗柩,投下斑驳光影照进殿内。
他的小爱妃正端坐在春光里,低头捣鼓着什么。
谢沉静静看了会,才开口问道:“听月在绣香囊?”
她选的色是藕粉色,对他来说有些浮艳了。
他平日里所穿的常服,月白、槿紫、玄青等色居多,和她手中这枚香囊颜色搭不起来。
谢沉接着道:“听月心思别致,看来朕得着人做身新衣服,才算不辜负听月的这一番心意。”
“啊?”
裴听月抬头,眼底带着些许茫然之色。
这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什么新衣服,什么不辜负她的心意,这都什么呀?
裴听月在心中飞快琢磨他的话,恍然间灵思一至。
天老爷!
他不会以为这香囊是给他绣的吧?!
皇帝,好像会错意了…
一瞬间,裴听月眼前发黑。
她看着手中香囊,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她头皮发麻:“皇上,嫔妾手中的香囊,是…是给皇后娘娘做的。”
谢沉:?
他唇边笑意僵硬了一瞬,下一瞬,他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给皇后做的?”
“嗯。”裴听月见他没有恼羞成怒放下心来,同时暗叹一声不愧是皇帝,调整情绪就是快。
”皇后娘娘对嫔妾很好的。”
裴听月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开口:
“从前嫔妾住在偏僻的宫室,是皇后娘娘见嫔妾一个人住太过凄凉,就把嫔妾调到了长乐宫。”
“前些日子,嫔妾顶撞了林昭容,御膳房那群拜高踩低的奴才,每日给嫔妾送来的都是冷饭冷菜,压根没法吃。”
“这事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她让身边的女官好一番敲打御膳房。从那以后,嫔妾的膳食就好了起来。”
“还有这些时日嫔妾得宠,一些姐姐们难免有不满,就刁难嫔妾。嫔妾虽然怼人厉害,可也敌不过这么多张嘴。”
“每当这时候,皇后娘娘就会替嫔妾解围。”
“所以,嫔妾想回报皇后娘娘!”
说到这里,裴听月羞涩一笑:“嫔妾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娘娘,也就只有这一番心意了,希望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裴听月微微出神。
现下,找心腹可以往后推推,她着急的是没银子。
在宫里活着,有银子使和没银子使完全是两码事。
若是有银钱打点太监宫女,先前御膳房的为难,就不必挨到崔皇后出手管制,她花上点银钱就能摆平。
再者,有些银子是必须花出去的。
例如给安公公赏银。
她能一次不给、两次不给,但不能一直不给。
这种身份的内官,她开罪不起。
才人的份例远远不够开支,她得想办法弄些银子到手。
裴听月眼神落回实处,抬手盖上了那斛珍珠,“行了,别丧眉耷眼的。我这不是晋升了吗?一会儿旨意就会下来,皇上那里可能会有赏银。”
要是没有,她再想办法从皇帝那里弄点出来。
云舒精神一振,赶忙点头:“是呢,也许皇上会赏赐主子呢。”
“这些东西收起来吧,咱们有了银钱再议。”
“是。”
收拾好东西后,云舒带着个小宫女给林昭容送经书去了,裴听月歪在榻上,继续绣着香囊。
天色渐暗,裴听月让人点了一盏宫灯放在小几上,不紧不慢做着活。
不多时,云舒带着一身冷气推开了殿门,“才人,下雪了呢!”
闻言,裴听月停下手中的活,透过窗外一看,外边正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云舒掸完雪进了殿内,嘀咕道:“前些日子就已立春,午时日头还那样好,怎么忽然下雪了呢,有些忒古怪了。”
她连忙找出银丝炭,放在炭盆烧了起来。
裴听月围过去的一瞬,就暖到了心里,她舒服地眯眼:“这叫春雪,是吉兆。百姓们最喜立春后下雪,雪水入地,这一年的收成必定足足的。”
云舒目露崇拜的光芒:“才人知道的好多。”
裴听月笑笑,随即又正了脸色:“你去送经书,林昭容可有说什么?”
云舒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让奴婢放下东西就离开了。只不过,奴婢觉得昭容娘娘眼神怪怪的,就像…就像带着深意在奴婢身上探寻什么。”
裴听月垂下眸子:“不用理会。”
她早有预料,林昭容会防备她。
但防备归防备,林昭容不会对她出手的。
云舒应下:“奴婢知道了。”
因着下雪不能出门,裴听月简单用了晚膳后,就坐在炭盆旁边缝制香囊。
一天下来,她已经把花样绣好,绳子和穗子也缝制好了,只待往里面装香料。
裴听月看着自己宫里的香料盒,止不住地叹息。
对于帝后来说,这香料过于低劣廉价了。
还不如装点别的。
想了下,她让云舒寻了些干花花瓣过来。主仆两人挑挑拣拣,终于装好了香囊。
“好了,放着吧。”
云舒听了吩咐,将两枚香囊放好。
今日乏累了一天,裴听月揉揉眉心,打算早点歇息。
刚洗净了脸,就听小宫女通报,说梁总管来了。
裴听月连忙放下热巾子,到门口去迎接。
她打趣道:“我还以为,今日梁总管不会来了呢。”
梁尧脸上带着笑,向她欠身:“回才人,今日皇上和诸位大人议事议得久了点,才刚散场。不过皇上心里记挂着才人呢,刚得空就吩咐奴才前来宣旨。”
裴听月微微一笑:“外面天寒地冻,总管进来降旨吧。”
梁尧身子弓得更低了:“多谢才人。”
一行人移步到了殿内。
裴听月在正间跪听了升位旨意,又让人接过赏赐。
梁尧宣读完旨意,注意到次间的脸盆,他笑呵呵问道:“才人这是准备入寝?”
裴听月点头:“是呢。”
梁尧脸上笑意更盛:“恐怕才人早歇息不得了,皇上今夜又召了您侍寝。”
裴听月:“…”
听到还要上班,她两眼一黑。
快速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裴听月换上欣喜的笑颜,“真的吗?”
还得装,真的累。
梁尧恭敬道:“奴才不敢乱传旨意,估摸着,一会鸾轿就该来接您了。”
裴听月眼含笑意,不着痕迹褪了腕间的镯子递过去:“多谢总管告知,一点心意。”
梁尧再三出声推辞,终究抵不过这热情好意,只得谢恩收下了。
等他走后,裴听月让云舒把旨意收好,连忙去一旁看了赏赐。
一对碧莹莹的翡翠手镯,一套赤金宝石头面,还有一个玉雕摆件。
并没有她想要的银子。
裴听月叹了口气,开始琢磨,怎么委婉地向皇帝讨银子。
*
梁尧顶着风雪回程,及至宫门,就有内官急急忙忙迎了上来,那人焦急开口:“总管,出事了。”
梁尧眼神一凛,这内官是他的心腹,平日里性子很是沉稳,若不是出了万分紧急的事,他断断不会是这副样子。
梁尧声音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那内官语速很快:“您离开承明殿后,里面是安子伺候着的,不知怎的,竟触怒了龙颜。”
“皇上罚他板刑,可又没说打多少。”
“如今安子就跪在殿外,什么话也不说,只让我们快寻您回来。”
“算算时间,刑房的人快来了。”
梁尧的心跌入潭底,脸上的风雪犹如刀割,他的声音在雪夜显得晦涩:“没说打多少,就代表着,打死为止。”
那内官一惊,微微发白的唇张张合合,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及至殿门口,梁尧看见了跪着的单薄身影,走至跟前压低了嗓音:“到底发生了何事?”
梁安脸色一片灰败,嘴里喘着粗气,明明是极冷的天气,可他额头出了豆大的汗粒,顺着鬓角不断往下流。
直至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瞳孔才慢慢聚焦,但还是没从惊惧的情绪中缓过来,说不出话。
见养子这样,梁尧狠狠一巴扇过去,又拽着他衣襟到了跟前:“再不说,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直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梁安才从死亡的阴影中回神,他慌乱地抓住梁尧的胳膊,断续道:“刚才…我问皇上…那凉药…是不是不放了…”
这样舒心的日子接连过了六日。
这日傍晚,梁尧带着赏赐来了长乐宫。
临走时他问道:“才人身子可大好了?”
裴听月知晓他是何意,这是问她能不能侍寝呢。
这几日来过得很是舒心,她都有些沉溺其中了。
但她心里清楚,这样的安稳只不过是假象罢了。
她已身处万丈波澜中,只能争到底斗到底,若没有进取心,等着她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轻柔一笑:“本来就没什么,那日不过是体力不支罢了,养了这几日,早就好了。”
梁尧笑呵呵道:“那奴才回禀去了。”
裴听月亲自送他出了寝殿。
到了晚间,一个眼生的内监带着人前来,他语气很是恭敬:“才人,今晚皇上宣召您侍寝。”
裴听月眸子里一片平静:“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事。
那日皇帝说等她,当真在等她。
这期间,不曾召人侍寝,连来后宫坐坐都没有。
现下她好了,可不得召她嘛。
一旁云舒上下打量着那内监,好奇地问道:“往日里不是安公公来宣召吗?倒是不曾见过这位公公,不知如何称呼?”
裴听月也望了过去。
那内监笑着回道:“奴才姓程,叫奴才小程子就是了。安子…安公公前几日做错了事,被皇上罚了,现下正养伤呢,这几日,暂时由奴才代替他的活。”
御前的事,云舒不敢多问。
她和裴听月对视一眼,转身进了内寝,不一会,拿了二两银子出来。
裴听月声线温柔:“一点心意,程公公留着喝茶吧。”
第一次见面,她们手中又有银子,不必吝啬这点银钱。
程公公起先还不敢收,被裴听月劝了几句才收下。
他语气越发恭敬:“鸾轿一会儿就该到了,才人预备着吧,奴才不打扰了。
裴听月点头:“云舒,替我送送程公公。”
送走了人,后殿立刻动了起来。
云舒在内寝挑选衣裳,两个小宫女捧了铜盆过来。
裴听月净了面,就听到云舒问:“才人,您今晚想穿哪件衣裳啊?”
裴听月想了想,说:“穿那件藕荷色折枝纹的宫装。”
云舒有点惊讶,从中挑出那件衣裳:“从前才人嫌弃这衣裳太艳了不肯穿,今个怎么转性了?”
裴听月进殿换上那身衣服,“今个艳点好。”
原先不肯穿,是因为她长得本就明丽,再配上这样一身衣裳,那真有点祸国殃民妖妃的样子了。
现在是她与皇帝多日不见,骤然见面总归要打扮得新鲜点,加深点印象。
移步至梳妆台前,与前几次淡妆不同,这是一个极其明艳的妆容,一颦一笑都晃人心神。
一通打扮下来,云舒说了无数个“好看”,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裴听月无奈摇头,正要起身,云舒看向妆奁上的手镯:“皇上赏的镯子,才人不戴吗?”
奇怪,明明这几日,自家主子都是戴着,到了侍寝的时候,反而不戴了呢?
裴听月起身动作微顿,眸光落到碧莹莹的玉镯上,脑海里瞬间想起那一夜的折磨。
她身子微微一僵,咬牙拒绝:“不用了。”
云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还是乖乖听话,将镯子放了回去,“哦。
鸾轿很快就到了长乐宫门口,一行人披着夜色往承明殿赶去。
在偏殿简单擦洗身子过后,裴听月被人引进寝殿。
小叶紫檀的罗汉榻上,男人坐在一边面色冷峭地下着棋。
裴听月没行礼,也不往另一边去,她悄然坐到他身边,慢慢依偎过去。
谢沉心思都在那盘棋上,一时不察殿内进了人,直到软热的身子贴了过来。
他侧过身子望去,就见一双水润的眸子眨呀眨,里面尽是无辜之色。
他放下手中棋子,嗓音温和,“听月什么时候来的?现在愈发放肆了,都不给朕行礼了。”
“就刚刚来的。”裴听月噘嘴,“嫔妾精心打扮了好久,谁知道进了殿内,皇上连瞧都不瞧,嫔妾伤心了才逾矩的。”
她咬唇,“难不成,皇上要罚嫔妾吗?”
谢沉垂眸看她。
她确实和往日打扮不同。
惶惶烛光映衬下,那张瑰逸绝伦的面容更加摄人心魄,惹人怜惜。
尤其是她抬眼看人时,小扇子般的长睫微微颤抖,眼尾的红痣勾得人心里直发痒。
谢沉眸子暗了两分,他将人拉至怀里:“不罚,朕宠得朕自己受着。”
裴听月唇边漾起清甜笑意:“皇上就不怕,嫔妾更加恃宠生娇了?”
谢沉揉捏着她白皙如玉的脖颈,声音带着喑哑,反问道:“更加恃宠生娇?那朕要看看,听月要怎么更加恃宠生娇?”
裴听月依旧甜甜笑着,她将颈后作乱的手捉住,低头摆弄一番。
“皇上的手真好看。”
语出惊人后,裴听月又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自己小脸上,随后极轻地吻了下那腕骨。
她挑衅抬头:“这样。”
她的唇很柔软,温热的感觉一触即分。
这个举动却让谢沉腕骨烫了起来,连带着底下皮肉都带着滚滚灼意。
他沉沉盯着那一处,眸光晦涩难辨。
谢沉难以形容此时是什么心情,他平生从未这般不受控制过。
见他不语,裴听月继续勾人。
“呀,沾上嫔妾的口脂了!”裴听月惊讶,她佯装问道,“这可怎么办?”
谢沉依旧不语,只不过这次将视线移了过来,定定地看着她。
裴听月不惧,直勾勾看向他,“皇上不说话,那嫔妾要更加放肆了。”
谢沉挑眉纵容。
等着她的放肆。
只见她低下头,自腕骨起,沿着手背的青筋一寸寸吻了下来,眉眼极其认真。
直至吻到指尖,嫣色的红痕遍布手背,乱得不成样子,她才停下动作。
轻柔的吻不断落下,那股酥麻热意顺着指节爬满全身,须臾之间,谢沉就有了反应,呼吸加重了几分,他开口警告道:“听月。”
看他这般反应,裴听月心下满意,她拉着皇帝白净修长的手蹭了蹭。
面上一副乖软模样,一双澄净明澈的眸子望向对面,语气眷恋,
“这几日,嫔妾有好好您听话,认真调养身子。”
“可是每一天,嫔妾都过得不快乐,因为都在想您。”
“很想很想。”
“皇上有想嫔妾吗?”
谢沉没回答。
他现在只觉得整个人都燥热起来,难耐非常。
这种感觉不好受,他看着始作俑者,眸子危险一眯。
他慢慢抽出手,反客为主,指腹在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反复研磨,也不管沾上了口脂,直到把人的呼吸搅乱了才满意停手。
他擦去裴听月眼尾洇出的泪珠,将人横抱起来,朝内寝走去,附耳说:“听月有多想,不如身体力行地告诉朕?”
听人这样评价自己,宋贵妃眸间跃上轻快之色。
终究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她生得英气,可这一笑,眉间清冷尽散,宛若霜雪消融,比春花还绚烂柔和几分。
她像是感慨:“没想到啊,这宫里懂本宫之人竟有你一个。”
裴听月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语带试探,“嫔妾懂贵妃娘娘,不代表嫔妾懂其他人。
组织了一下语言,裴听月将皇后对她种种好意一一说来,最后她道,“皇后娘娘如此好意,嫔妾实在惶恐。”
宋贵妃直截了当:“你不是惶恐,是怕皇后有什么目的吧?”
被人拆穿,裴听月尴尬地摸摸鼻尖,径直承认:“是。”
宋贵妃笑了起来,“看来,你也不是全然没有脑子。”
这样好啊,这样才能走得更远一点。
裴听月:“…”
看着贵妃脸上颇为欣慰的样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平复好心情,裴听月开口问道:“这事,贵妃娘娘如何看?”
问这话时,宋贵妃脸上收了笑,长眸覆了层墨色,让人探查不清。
她叹息道:“皇后对你没有坏心思,这算是补偿吧。”
裴听月皱眉:“补偿?”
为什么皇后会无缘无故对她补偿呢?
宋贵妃说这话,并不像空穴来风,而是真真切切有这回事。
将所有事情在心间过了一遍,无数念头从脑海里涌过,只剩下一个惊人的结论。
裴听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是从未有过的清朗,“贵妃娘娘,您能给嫔妾讲讲皇后娘娘吗?
宋贵妃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知道天之骄女这个词吗?”
裴听月点头。
不待她开口,宋贵妃接着说:“这个词,天生就是来形容崔婉的。”
她眼中满是赞赏:“崔婉出自世家之首的崔氏,是崔氏的嫡长女。自幼教于三朝帝师崔老太爷的膝下。
及笄后先帝原配嫡后亲自指定她为太子妃。后来嫡后薨逝,咱们皇上也就是当年的太子地位一落千丈,崔家有求先帝退婚之意,可崔婉执意要嫁,并在宗堂跟族老们争辩游说三日,成功让其妥协。
她带着本朝最重的嫁妆—所有世家的忠心,嫁到了东宫成了太子妃,大婚后又鼎力襄助今上登临大位,她也因此正位中宫,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宋贵妃眼中带着赞赏:“崔婉这样的女子,在闺阁当姑娘时,是世家贵女之首,成婚后当了妇人,又成了天下女子的表率。
她有着令世间女子所艳羡的一切,用天之骄女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听到此处,裴听月垂下眼睫,压抑着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
她心中已然明了。
这样的天之骄女,压根不屑用低劣的手段来拉拢、谋算低位宫妃。
甚至不屑于参与任何宫斗。
因为她只要在一日,她就是皇后,谁也无法撼动其地位。
竟然是真的。
那个惊人的结论是真的!
连日来皇后所做一切,真的在补偿她。
因为皇帝的利用,在补偿她!
明白过来的那一瞬间,裴听月心中极其复杂,各种情绪不断交织,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直到走出前殿,冷冽的风扑面而来,裴听月才彻底回神。
“才人,你怎么了?”见她面色冷峻,云舒担忧地问。
“我只是有点出乎意料。”裴听月低声回道,怔了会,她又道,“咱们以后,要对皇后娘娘更加尊敬。”
皇帝利用她是皇帝的事情,本就和崔皇后无关,可她却愿意倘进这趟浑水,数次对她施以援手。
她是个爱恨分明的人。
这份情,她裴听月认。
*
见人走了,宋贵妃指指对面的椅子,“坐,咱们继续吃。”
一旁的白霜没了刚才的恭敬拘谨,多了些散漫轻松,她用匕首切了一块新鲜鹿肉放在铜板上,
“从前娘娘不是说,任凭后宫起多大的浪您都不会理会吗?为何如今愿意插手裴才人的事?”
宋贵妃起身,打开榻上描金柜子的柜门,拿出一坛酒水晃了晃
“喝不喝?”
白霜点头,“今朝有酒今朝醉!”
宋贵妃哼笑一声,拿了酒盏过来,倒了两满杯,她伸手推过去一盏,这才悠悠回道:“我护短,你不知道?”
不谈身份,以她和皇后交情,明知她喜静的情况下,不往长乐宫安排宫嫔再简单不过。
如今皇后硬生生把人塞进长乐宫,不就是想让她庇护指点裴才人吗?
皇后用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这两次见面,她越看这裴才人越顺眼。
说上两句也无妨。
白霜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辛辣的滋味瞬间在舌尖蔓延,“那往后,娘娘打算怎么办?”
宋贵妃端起酒盏抿了一口,笑道:“我能做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废人一个。左不过她遇到难题时,我指点一二罢了。”
白霜难过极了,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人生生绞碎,巨大的疼痛从心口处蔓延,她小声反驳,“才不是,您是…您是这世上最好的…”
“行了,往事何必再说。”宋贵妃打断她的话,连喝了几盏,“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这可是你说的!”
白霜看着已倒了一坛酒,叹气道:“若是要醉的话,这一坛酒好似不够。”
宋贵妃脸上有了醉意,她笑得开怀:“你放心吧,那里还有呢!等明个,我再跟殿…跟皇上说,让他给咱们弄点过来!”
*
接下来几天,裴听月过得极其轻松。
不必应付皇帝,而皇后免了她半个月的请安,也不让人来长乐宫打扰,让她好好休养。
裴听月在自己宫中乐得自在。
按时喝着滋润补药,时不时围着庭院走走,吃好睡好,几日下来被养得气色红润。
大雪化了后,团团每日都偷偷溜到后殿来,它现在熟悉了裴听月,一来就是翻肚皮,求摸摸。
一大团毛茸茸躺在地上,朝着人喵喵叫,真的很难拒绝。
裴听月一开始还矜持,只伸手摸摸它。后来索性把它抱在怀里撸,趁着没人看见亲上两口。
一开始前殿的宫女太监们还战战兢兢满宫找,后来知晓它在这里后,就在殿外候着,什么时候它玩够了再抱回去。
宋贵妃亲自来了两回,过来接团团。
在看到裴听月旁边打呼噜的团团时,她百思不得其解:“本宫的猫,为什么每天都要来找你?还只让你摸?”
裴听月低头看着白色毛茸茸。
她大概能猜出来原因。
团团其实是一个非常黏人温顺的小猫,见了人就亮肚皮表达友好。
可伺候的宫人除了必要的时候,压根不敢抱它碰她,毕竟这可是贵妃的猫。
团团的行为对于这些人来说,等同于抛媚眼给瞎子看。
时间久了,它得不到回应,就不想理她们了。
宋贵妃倒是敢摸,只不过她上手就是摸肚皮,这个行为对猫咪来说很是冒昧。
亮肚皮是一个友好的招呼,不是让人伸手摸的!
团团打宋贵妃,纯属是日积月累下来,被摸急了。
而她不会有置之不理或是冒昧的行为。
她总是轻柔挠挠下巴,摸摸小猫头,需求被充分满足,所以团团才天天来找她。
不过这个原因,裴听月没有说出来。
要是都知道了,团团以后不爱找她可怎么办!
熙宁四年。
长乐宫后殿。
时值初春,庭院里海棠朵朵簇开,一眼望过去漫天胭红,美不胜收。
窗前坐着一抹窈窕的身影,正伏在黄花梨书案上奋笔疾书。
“宝林歇会儿吧,这经书您都抄了一下午了。”
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宫女奉了茶水上来。
过了许久,裴听月才从案间抬首,看着面前的一匝经书感慨道,
“总算抄完了!”
她端起杯盏轻轻抿了一口,思绪慢慢飘远。
三日前,她还是卷天卷地的打工人,没想到一觉睡醒,她竟然穿书了!
这本小说是她熬夜看过的一本宫斗大女主文,名为《权倾宫阙》。
原著中,男主谢沉年少登基,是为熙宁帝,这位帝王心思深沉,手腕了得。
为了巩固朝堂,安抚边疆,他将数位名门贵女纳入后宫。
虽有后宫三千粉黛,但帝王满腔柔情只予一人。原书女主,良妃沈玉瑶。
他们两人自幼相识,日渐相处中互生情愫。自沈玉瑶入宫后,可谓宠冠后宫,风头无二。
可这是后宫,是天底下明争暗斗最厉害的地方。帝王的这般宠将沈玉瑶置于诸妃对立面。
在这波澜诡谲的宫廷斗争中,她失了一子,几乎痛不欲生。
可女主毕竟是女主,沈玉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静心沉寂两年,随后重出宫闱,在一次次磨炼中不断成长,终成一代权后。
当时看到这篇大女主文时,裴听月觉得非常励志。
可她如今全然不觉得了,因为她穿成了书中即将下线的炮灰宫妃。
也就是说,她没几天好活了!
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原主在书中的定位,是皇帝为了保护痛失孩子的沈玉瑶、吸引众妃目光,刻意立起来的挡箭牌!
在帝王的有意操纵下,原主被架在风口浪尖上。
可原主愚蠢不自知,被这虚假的宠爱迷昏了头脑,把整个后宫都得罪个遍,成功吸引了火力。
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遭人陷害死在冷宫里,死不瞑目,尸体都没人收。
“唉!”
想到未来的凄惨结局,裴听月叹了口气。
让人更为头痛的是,她穿来的这个时间节点,正是原主刚成为挡箭牌的时候。原主虽然才刚刚受宠,但她是个能作的,短短时间就在后宫中得罪了不少人。
这一百遍经书,就是原主得罪了高位嫔妃林昭容被罚抄的。
原主一遍都没写完,可怜刚穿来的她,写了整整三天才刚写完,她的手都快痛死了!
裴听月压下心中微末怨念,认真盘算起来。
既来之则谋之。
她穿书已然成了定局,那她就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事态发展,重蹈凄惨结局。
她要好好地活着!
不仅如此,这煌煌金阙,她亦要一步步爬上去!
裴听月眼眸微动,心中有了打算。
现下女主闭门不出,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她要趁机同皇帝增进感情!
捋清楚这点后,裴听月径直看向旁边的宫女:“皇上几日没召我侍寝了?”
“回宝林的话,六日了。”
裴听月微微颔首,轻声呢喃道:“应该快了。”
六日未召,这时间挺久,不符合她这个“挡箭牌”的侍寝频率。
她要是猜没错,这两夜皇帝就会召她侍寝。
侍寝,裴听月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个词,眸里闪过一抹跃跃欲试。
这可是小说男主,长相身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这次睡男人,她还有点小期待呢。
裴听月:( ⸝⸝⸝•_•⸝⸝⸝ )♡
刚用过晚膳,就有敬事房小太监过来通传,今晚皇帝召她侍寝。
按照低阶嫔妃侍寝规矩,裴听月被抬到了承明殿偏殿,一番沐浴打扮过后,才被引到寝殿。
到了寝殿门口,宫女太监尽数福礼退下。
裴听月平复了下心绪,伸手拨开珠帘缓步进去。
室内并不明亮,只点了几盏宫灯,煌煌烛光摇曳,灯芯偶尔发出一声噼啪声。
裴听月绕过屏风,看见了床上躺着的颀长身影。
那人身着玄色龙袍,慵懒地侧身歪着,一手支着头,一手执着手卷,大半面容掩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晰。
裴听月只望了一眼就垂下头,按照记忆里的动作规矩地行礼:“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过了一会,榻上才响起一道冷淡低沉的嗓音:“起来吧。”
裴听月缓缓起身,大着胆子向榻上看去,男子已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一张清隽矜贵的面容映入眼中。
眉眼锋利如剑,鼻梁高挺,薄唇轻轻抿着。那双墨眸,像一汪寒潭般深不见底,看不出丝毫情绪。
不愧是男主,简直帅呆。
对于皇帝的长相,裴听月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她打量皇帝的同时,皇帝也看向了她,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划过一抹意外。
女子只穿一层薄薄衣袍,雪白腰带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
乌发红唇,眸光潋滟,肤白如凝脂,眉弯似新月,当真娇艳的不可方物。
明明前几日才见过,可感觉却大不相同。谢沉心底忽然来了一点兴致,他招了招手,沉声道:“过来。”
裴听月乖乖坐到了床榻边,垂首不语。
谢沉捏住她的小脸,认真端详了一番。
女子桃花眼尾的红痣,在烛光跳跃中极为昳丽,有种勾人心魄的意味。
谢沉眸光一暗,喉结滚动,指腹在她眼尾轻轻摩挲着,极为亲昵:“听说你前些日子顶撞林昭容,被罚抄了经书?”
裴听月瞥了一眼腮边修长如玉的指节,忍住痒意可怜兮兮地看向榻上:“是。”
“皇后不会嫌弃的。”
谢沉径直说道,顿了顿,他又开口:“以后若是有烦心事,可以去凤和宫坐坐,让皇后指点指点。”
他这笃定的口吻和信任令人意外。
“好呀。”裴听月压下眸中的若有所思,欢快应下,随后扬了扬手中的香囊,
“等绣好了这枚香囊,嫔妾亲自送去凤和宫。”
她穿来的这几天,感受到的所有好意,皆来自这位中宫皇后。
她早就想去试探一番。
裴听月可不相信,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会有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
她得摸清楚,这位崔皇后到底有什么意图。
两人在御书房里静静做着自己的事,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谢沉偶尔乏了,也会放下折子歇息一会。
歇眼的间隙,目光总不自觉往旁边望去。
等不知道第几次往这边看时,裴听月捏着香囊,试探着开口:“要不,嫔妾也给皇上做一个吧?”
谢沉:“…”
他没这个意思。
平日里,他并不常见后妃做针黹女工。
现下乍然见到,一时觉得有些新鲜,所以多看了几眼。
她却误会了。
身为帝王,香囊扇坠这一类的东西谢沉最是不缺。
但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说不要,反而饶有兴趣问起她:“也给朕挑这个颜色吗?”
裴听月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到那堆料子前拿了块银白的云锦料子。
她笑眯眯道:“要这个颜色,正好配皇上这身常服。”
谢沉笑着由她去了。
直至午后,有朝臣前来禀告国事,裴听月才离开。
她住在长乐宫后殿,平日里都是由宫门进,然后绕过西配殿回到自己宫内。
离后殿庭院不过几步路时,云舒骤然挡在裴听月前面。
“才人小心!”
裴听月扭头看去,只见一团白色身影飞快向这边窜来,避开云舒,直直躲进她的裙底。
“…”
裴听月感受了一下,似乎毛茸茸的,心安了不少。
云舒吓得脸色都白了,赶忙把白色身影弄了出来。
裴听月定睛一看,有些哭笑不得。
她面前是一只极其漂亮的猫。
蓬松干净的白色长毛,粉嘟嘟的鼻头,一只眼睛是晶莹的蓝,一只眼睛是澄澈的黄,跟宝石珠子一样好看。
裴听月一下子就心软了。
她蹲了下来,点点小猫的额头,“不能出来吓人,要乖乖的,知道吗?”
白色毛茸茸“喵”了一声,一个劲地去蹭裴听月的手,顺带打起了呼噜。
裴听月心快化了,低声问它:“你是谁养的小猫啊?要是没有主人跟着我好不好?”
毛茸茸又“喵”了一声。
裴听月正想把它抱回后殿,就听见旁边云舒道:“奴婢听说,贵妃娘娘有一只猫,想必就是这只了。”
“贵妃?”
裴听月顺毛的动作一顿,心中有些可惜。
既然是贵妃的猫,那她就没办法收养了。
她现在所居的长乐宫,主殿住的便是本朝的唯一一位贵妃,宋贵妃。
《权倾宫阙》中,花了大量笔墨介绍出场的嫔妃,对这位一品贵妃的描述却只有寥寥几句。
宋氏凌云,抚远大将军之女,熙宁元年,帝为安抚边疆将士召其入宫,尊为贵妃。
裴听月看书的时候,还以为她有重要戏份,没想到看到最后,她只是占着位分的边缘人物。
她刚穿来的时候,就派人打听了这位贵妃娘娘。
得到消息甚少,只知道她入宫后,身子不好,常年闭门不出,不与任何嫔妃相交。
除了熙宁元年进宫的老人,这两年新进宫的妃嫔,皆没见过这位贵妃娘娘的真容。
可谓是神秘无比。
摸了会儿毛绒团子,裴听月将它抱在怀里,打算将其送回贵妃处。
临近前殿,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团团!”
“小祖宗,你在哪里啊?快出来吧!”
“团团,这里有新鲜小鱼。”
“…”
裴听月低头看着怀里的毛茸茸,浅浅一笑:“团团,这个名字倒符合你。”
白色团子听见熟悉的名字,抬头懒懒应了一声,又缩回她怀中。
见着她抱着团团过来,前殿中宫婢太监俱是一愣,反应过来忙给她行礼。
裴听月刚想把怀里的团子递过去,就见西配殿中走出一位女子。
这年轻女子穿着青玉色的衣裙,挽着高髻,其间斜插了一根透明玉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首饰。
与寻常后妃不同,她眉目间未有妩媚之意,而是透着一股的飒飒英气,抬眸望过来时,气势惊人。
裴听月心中已猜出她的身份,待她缓步走近时,规规矩矩行了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宋贵妃没说话,上下打量她一番,恣意的眸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和难以理解,她语气有些古怪:“团团,让你抱?”
“嗯?”裴听月低头看了团子一眼,回道:“它很乖的。”
此话一出,宋贵妃表情变得难以言说。她沉默一瞬后,试探地伸出手:“团团,母妃抱。”
团团听见名字,抬起头盯着面前那双手半天,然后猛地抬起粉色爪垫,向那里狠狠挥去。
好在那双手的主人似乎早有预料,飞快躲开了。
宋贵妃面无表情收回手,抬头直直看向裴听月。
…
气氛有一瞬凝滞。
裴听月看着怀中团子流云行水的动作惊诧无比,没想到它竟是这种面目的猫。
此时被宋贵妃平静凝视着,后背竟然有些发凉。
她尴尬移开视线,又假装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嗯…小猫有点脾气挺正常的…”
见状,贵妃的宫女忙上前,想要把团团抱回殿中,无一例外都挨了打。
裴听月没想到团子猫不大,脾气挺大的。
一直僵持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她出声提议道:“贵妃娘娘,不如嫔妾抱它回屋里?”
宋贵妃揉了揉眉,叹气道:“它住在西配殿,麻烦你了。”
云舒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最后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放银钱的匣子。
裴听月挑眉:“一共才五钱银子,还要翻来覆去地数?”
“奴婢才不干这么没出息的事!”云舒反驳,她径直打开木匣,“才人你看。”
裴听月朝匣内看去,一时怔住。
那匣子里原本只有零星几块碎银,而现在已半满,都是十两的银锭,粗略看去有十几个。
她惊讶:“哪里来的?”
云舒笑意融融,“是皇后娘娘给的。咱们殿里的小丫头说,昨晚咱们去承明殿后,皇后娘娘着人送来了两百两银子,说是给您添添喜气。”
她还没想法问皇帝要呢,崔皇后就送来了。
这是知道她手中拮据,趁着这个由头帮她呢。
裴听月盯着匣里的银子,心下复杂无比,也愈发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弄清楚这位崔皇后到底是怎样的人…
裴听月揉揉眉心:“收起来吧,往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是。”
在榻上歪了半个时辰,觉着气力恢复了不少,脑袋也彻底清明,裴听月下了地。
看着云舒一脸的紧张,裴听月好笑道:“你这表情,仿佛我受了多大伤似的。”
云舒噘嘴:“奴婢担心才人嘛!”
裴听月随她去了,她尝试在殿内走了两圈,直到后背微微出汗才停下。
好好将养了一个下午,用过晚膳后,裴听月带了两碟子点心往主殿走去。
这点心是刚刚晚膳时,皇帝差人送过来了,一共送了三碟。
一碟牡丹水晶卷,一碟如意牛乳糕,还有一碟桂花香糕。
裴听月只用了那碟桂花香糕,觉得味道很好,就把剩下两碟就带了来。
到了主殿门口,云舒对守在门口的女道:“晨间之事,我们才人想面谢贵妃娘娘,劳烦这位姐姐通传一下。”
那宫女看了她们一眼,并没往殿内去,反而往东配殿去了。
裴听月站在殿门口等着。
她盘算着能有几分可能见到贵妃。
要是真如她猜想的一样,贵妃是装病不出,避开宫内争斗,那她很大可能会被赶回宫中。
她做好了见不到贵妃的准备。
没过一会,那宫女过来恭敬行礼,“贵妃娘娘在东边殿内,还请裴才人移步。”
竟愿意见她。
裴听月轻轻挑眉,有些意外。
刚到殿门口,她就闻到一股浓郁肉香,同时还伴随着“滋啦”的声音。
“…”
贵妃这是在用晚膳?
看来她来得不是时候。
裴听月抬步进去,不着痕迹打量着殿内。
东配殿面阔三间,可主间和北次间没有任何陈设,连珠帘纱幔都不曾有,空荡荡的,在几盏烛灯照映下,依稀能看见最里面墙上挂着什么东西。
但裴听月只是匆匆一瞥,看得并不真切,没看到具体是什么东西。
南次间里倒是灯火透亮,靠菱窗的位置摆了一张很大的榻,榻边只站着一个宫女,是她见过的白霜。
而宋贵妃围在榻前火炉子边上,挽着袖子…烤肉。
这场景让裴听月迟疑了一瞬,不过片刻间就恢复如常,她随即上前行了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宋贵妃将铜盘上的鹿肉翻了个面,指了指对面的大红酸枝的圆凳:“你来了,坐吧。”
裴听月依言坐下:“多谢贵妃娘娘。”
宋贵妃拿来一个白瓷碟,夹了些烤好的鹿肉放到了她面前:“太医说你气血不足,正好吃这个补补。”
“多谢贵妃娘娘好意,只是嫔妾用过晚膳了。”
宋贵妃手中动作一顿,奇怪道:“那又怎么了?”
裴听月抬头。
两个人干瞪了会儿眼。
宋贵妃忽而露出了然的表情,“你不会以为,这个是晚膳吧?”
裴听月疑惑:“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宋贵妃语气果断,“这算是…饭后点心!”
裴听月低头看着整整一碟焦香的鹿肉,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是饭后点心,那她拿来的是什么?
在宋贵妃殷殷目光中,裴听月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放入嘴中,没想到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外焦里嫩,满口生香。
“好吃。”
宋贵妃瞥了她一眼,眉间透着一股得意劲,“论烤肉,这宫里再没有人比本宫的手艺好了。”
“…”
别人是比宠爱,她比烤肉的手艺。
裴听月此时无比确定,贵妃是真的装病,而且懒得争宠。
为了不拂她的脸面,加之烤鹿肉实在好吃,裴听月连吃了几块,才斟酌着开口,“听闻早上嫔妾晕倒,是贵妃娘娘将嫔妾带回殿内,又唤了太医前来,今夜嫔妾前来,是为了感谢贵妃娘娘。”
宋贵妃想起怀中瘦弱的身躯,她扬起英气的眉:“一点小事,用不上谢字。倒是你,该好好补补了,有点太瘦了。”
说着,她又将裴听月面前的瓷碟夹满。
裴听月看着面前堆成小山般的鹿肉,有点哭笑不得。
贵妃,是拿她当猪养吗?
望着吃得正香的贵妃,裴听月思绪微动,她是不是可以通过贵妃来了解了解皇后。
裴听月在心间忖度一番,低下头说:“这些日子,嫔妾颇受圣眷,旁的人对嫔妾避之不及,如今在这宫中,也只有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愿意和嫔妾说话了。”
宋贵妃咽下一块鹿肉,脸色如常:“知道自己讨人厌,就乖乖待在自己宫里,别惹事也别犯事。”
裴听月一噎。
讨人厌…
她属实没想到贵妃这么直接,大剌剌说了出来。
这很伤人的。
不能委婉点吗?!
正当裴听月思虑着怎么接话,宋贵妃再次开口,这次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这样才能活得久点。”
裴听月身子一僵,倏尔抬头。
她如今的处境,贵妃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话虽有些刺耳之处,却是教她保全性命之法。
她心头一热,心下又对这位贵妃添了几分好感。
“她们虚伪,嫔妾也不屑理她们。贵妃娘娘待嫔妾好,嫔妾听娘娘的!”
宋贵妃放下银筷,似笑非笑,“本宫待你好?可本宫怎么记得,这两次见面,本宫一直在说你讨人厌,这个“好”,裴才人到底是怎么觉出来的?”
裴听月眸光坚定,直直看向她,“因为嫔妾相信,贵妃娘娘不会有害人之心。既然您不会害嫔妾,还浪费口舌对嫔妾说这些,自然是为了嫔妾好的。”
见她表情不似作伪,宋贵妃饶有兴趣问道:“哦?这么信任本宫?”
裴听月坦然:“是。”
“嫔妾听闻娘娘出生于北疆抚远大将军府,自小随父军在营中长大,
您年少时所见到的,或是迫不得已的厮杀、苦痛的生死别离,抑或是铮铮忠君之心、守护臣民的无畏坚定。
在这种环境里磨炼出来的,一定是翱翔于野、心怀天下的凤鸟。
而不是工于心计、为了一点宠爱不择手段的肤浅女子。
而最好的证明,就是娘娘进宫以来避世不出。
所以,嫔妾从不忧心娘娘。”
“那听月受了委屈,怎么不来承明殿?”
谢沉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这么娇纵的性子,没来告状求安慰,这让他有些意外。
裴听月怯怯地抬头,眼尾慢慢红了:“前些日子嫔妾来承明殿,皇上没有见嫔妾,嫔妾还以为…您厌弃嫔妾了呢。”
说到最后,女子接近囫囵哽咽,似乎极为惧怕。
她来过?
谢沉一怔,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前段时间,宫人通报她来了,可惜他政务繁忙,没空敷衍她,就把人打发走了。
这几夜,他也没召幸后妃。
接二连三地冷落,怪不得她如此害怕。
谢沉眉间一挑,伸手揽过那纤细腰肢,把人圈在怀里哄慰道:“厌弃听月?
朕可舍不得。”
他似是心疼:“这两日政务繁忙,不小心疏忽了听月,是朕不对。
现在听月有什么委屈只管说,朕给你做主。”
听到他的话,裴听月面上依旧是那副柔弱之色,可脑中思绪已过万千。
狗皇帝!
委屈尽管说,然后呢?
给她免除责罚,给她偏爱,把她架得高高的,让她成为六宫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吗!
这个圈套,她不能往里跳。
裴听月稳了稳心神,转瞬之间有了主意。
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裴听月勾着他脖颈乖巧道:“只要皇上没厌弃嫔妾就好,其他的…”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眉目间染上些娇羞之意。
谢沉挑眉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却没想到她先是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谢沉垂眸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错愕。
这是她的素白腰带。
她腰间的结极其简单。
只要他轻轻一拉,就能看见所有的好风景。
“其他的嫔妾不在乎。”
女子慢慢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婉转若莺啼:“皇上,夜色已深,其他的事情改日再说,好不好?”
话音落,殿内气氛逐渐升温。
谢沉看了她好一会,最后眸光落到她嫣红饱满的唇瓣上,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那朕可不能辜负了好时光。”
不多时,芙蓉帐上映出两人难舍难分的身影。
被翻红浪,烛光摇曳。
一室温情。
万籁俱寂后,望着女子娇美的睡颜,谢沉眸中情绪难辨。
今夜的她,格外不同。
就仿佛呆板木讷的木偶突然生了灵智,鲜妍明媚起来。
谢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弧度。
有趣。
他倒要看看,这枚被牢牢掌控的棋子能翻出什么浪花!
*翌日一早。
裴听月醒来时身旁早已无人。
她强忍着一身酸痛坐了起来,看着身上的斑驳痕迹暗暗骂了一声。
这狗皇帝当真不知道节制!
“什么时辰了?”
见她醒了,殿内候着的宫女忙撩开帐子挂好,又恭敬回道:“回禀宝林,现下刚到辰时。”
听到这个回答,裴听月脑海里残留的旖旎画面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赶忙掀开锦被起身更衣。
六宫妃嫔向中宫请安的时辰是辰时二刻,她快迟了!
承明殿的大宫女见她动作焦急,轻声提醒:“皇上离开时,特地吩咐了,宝林昨夜辛苦,今日不必请安了,所以奴婢们才没有叫醒您。”
何止是辛苦!
他那是折磨她好嘛!
裴听月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但洗漱动作依旧迅速。
今日的请安,皇帝虽然免了,但她得去。
本来留宿承明殿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再免了请安,恐怕明个她就不用活了。
紧赶慢赶,裴听月到凤和宫时还是迟了。
顶着众妃不善的目光,她缓缓向主位福身:“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凤位上,面容姣好的女子身着一袭金线绣牡丹宫装,脸上虽带着淡淡笑意,可眉目间威仪天成,不容放肆。
这就是《权倾宫阙》中的女二崔婉。
崔皇后出身于权贵之首的清河崔氏,是崔家的嫡长女,容貌、家世、手腕俱在。
若不是她身子不好,早早故去,笑到最后的不一定是女主沈玉瑶。
见到殿中人影,崔皇后微微一笑,嗓音温和:“裴宝林来了,快入座吧。”
“多谢娘娘。”
裴听月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润润嗓子,就听到一道略带刻薄的嗓音:“这裴宝林才得了恩宠几日啊,现如今晨昏定省都能迟到,往后岂不是愈发放肆!”
裴听月定睛看去,出言之人正是前几日罚她抄写经书的林昭容。
她这几日看下来,满宫妃嫔中,就这位酸言酸语最多。
因着裴听月这些时日颇得恩宠,惹了不少人眼红,此时林昭容一出头,下边嫔妃纷纷附和。
“那往后还得了。”
“她根本就没把宫规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也该管教管教她…”裴听月听着此起彼伏讨伐她的声音,再一次感叹原主的人缘。
人际关系怎么能差到这个地步上呢!
一个帮忙说话的都没有!
不过她内心完全不急。
稍稍酝酿后,摆出一副极其委屈的神色看向崔皇后。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裴听月接收到了一个宽心的眼神。
下一刻。
“够了!”
崔皇后眉心微蹙,她目光凌厉扫视了台下一圈。
顿时殿内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皇上早早打发人来,说免了裴宝林的请安。
裴宝林忍着身体不适来了,你们不说人家恭敬就罢了,反而满口嘲讽,实在不像话!”
崔皇后的语气甚少这样严厉,一时之间,众妃畏惧,不敢再出声。
刚才出声的妃嫔们,一个个脸色僵硬无比,尤以林昭容为最。
她到底是主位嫔妃,在宫中沉浮多年,片刻之间就调整了过来,恨恨瞥了裴听月一眼,随后低头欣赏自己的丹蔻。
因着这个小插曲,这场请安没人再针对裴听月,很快就散去。
行至凤和宫门口,有宫女向裴听月行礼:“宝林,我们娘娘正在宫道上等您。”
闻言,裴听月朝宫门外看去,林昭容端坐在轿上,正直勾勾望向她,红唇上还挂着冷笑。
裴听月暗道好巧,她正好有话跟林昭容说。
“不麻烦的。”
一行人往西配殿去。
进到殿中,裴听月发现,这整个殿里无多余的陈设摆件,基本上都是毛绒团子的东西。
她心中暗暗咋舌,这长乐宫修葺得富丽堂皇,而且离着承明殿近,可是后宫中数一数二的宫殿。
主位嫔妃不管事,偶遇皇帝的机会也大,旁的妃子挤破了头都想住进这里。
没承想,宋贵妃居然用一整个偏殿养猫。
真是暴殄天物。
裴听月把团团放在次间的榻上,它自己乖乖蜷缩起身体,呼呼睡了起来。
正待起身告辞,身旁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似有几分感慨:“真没想到,团团会喜欢你。”
虽然宋贵妃语调平淡,可裴听月却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什么叫,团团会喜欢她?
猫猫也是有灵性的,喜欢大美人,这不是很正常吗!
在心中忖度一会,裴听月还是打算问个清楚,她疑惑歪头:“贵妃娘娘为何如此说?”
宋贵妃看着她,直截了当:“你很烦。”
裴听月:?
这贵妃上来就对她贴脸开大,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嗯。”
宋贵妃肯定道,“你在后殿经常怒骂宫女、摔砸饭菜、夜里偷哭。”
顿了顿,宋贵妃又补充道:“吵得我睡不着觉。”
裴听月:“…”苍天可鉴,那些都不是她!
但她得认。
裴听月吸了一口气,果断行礼道歉:“嫔妾失礼,烦扰了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见谅。”
宋贵妃“唔”了一声,虚虚抬手:“起来吧,以后你若是得空就来西配殿逛逛,团团看起来很喜欢你。”
“好。”
裴听月也很喜欢毛绒团子,听到还有机会摸它便爽快应下了。
浅浅寒暄几句,裴听月就告辞离去,回到自己殿内。
她刚回到后殿喝了口茶水,舒展了下身体,就有小宫女出声通报。
宋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白霜来了。
白霜不卑不亢行了礼,“宝林,这一斛南珠和一斛宝石,是我们娘娘的谢礼。
要不是您,团团还不知道会跑哪去呢。”
裴听月笑道:“贵妃娘娘客气了。”
白霜又道:“还有这两匹云锦,宝林做身衣裳吧,还望您不要怪罪团团。”
裴听月挑眉,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发现袖口处有几处勾丝,很难看出来。
她原以为宋贵妃是武将之女,行事豪放不羁,没承想她亦是一个细心之人。
裴听月道:“自然不会。”
“那奴婢告退了。”
白霜着人放下东西就恭敬离去了。
云舒亲自送她离开,走到庭院,云舒欢快道:“白霜姐姐,我家主子现在是才人了呢!
下次姐姐可不要叫错了呢!”
白霜心中微微惊诧,犹豫了一会,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下去:“好,我知道了。”
她叹息一声,将种种思绪压回心底。
在这宫里,谁不是艰难活着。
连自家主子这等尊贵身份,都不能纵心而为,遑论他人。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随它去吧。
*云舒折返回来时,正瞧见自家才人无聊地把玩着那斛珍珠,她移步到了旁边,“这可是整整一斛南珠,贵妃娘娘真是大方啊!”
裴听月漫不经心看着手中珠子,个头大,颗颗莹润饱满,还隐隐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她懒懒散散应了声:“嗯。”
云舒看着那珠子,忽而眼前一亮,喜滋滋地出主意:“奴婢把这珠子和宝石送到内务府吧,让里面的工匠给才人打两套头面。
等打好了才人带上,皇上肯定喜欢!”
裴听月:“…”是她不想吗?
是她没办法送去。
让宫内匠师额外打头面,除了镶嵌这些宝石珍珠外,金银亦要送过去。
送多少,匠师就熔多少,不会扣留一点。
只不过最后的时候,给他们几两银子的辛苦钱便是。
只可惜,她没银子,更没金子。
连打赏的钱都不够。
她很穷。
裴听月毫不留情地泼了冷水:“咱们手里,还有银钱吗?
云舒眨巴眨巴眼,小脸顿时垮了下去,“还有八钱银子…”裴听月快气笑了。
人怎么能贫穷到这个份上。
关键贫穷也不是她造成的,却要她承担后果。
真是可恨!
原主生于江南临安府,家中父亲在府城里任职,虽有官身,但那点俸禄要养活一大家子,多年来也只攒下一点积蓄。
熙宁三年,也就是去年,原主因为美貌被选入宫中,未进宫前原主母亲卖了自己的全部嫁妆加上历年积蓄,凑了五百两银票,让原主带进宫。
初入宫闱,处处需要打点,而原主又是大手大脚的性子,不到一年,所有银钱就霍霍完了,连这个月的份例都没给她留下。
裴听月叹息一声。
见她眉目间染上愁色,云舒咬咬唇,“噔”一下跑进卧房,“许是奴婢记错了,奴婢再数数。”
不一会,她小心翼翼捧着一个雕花匣子过来,又神气地吩咐殿内的两个小宫女:“你们出去干活吧!
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打发走人,她打开匣子认真数了起来。
裴听月看了一眼,有几块米粒大的银子,不知道被绞了几回,都快瞅不见了,偏偏云舒还数得上瘾。
“呵。”
这次裴听月是真的气笑了。
不多时,殿内响起云舒震惊的声音:“怎么只有五钱了!”
裴听月:“…”云舒捧着那五钱银子,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才恍然道:“对了!
昨晚御前的安公公来召才人去侍寝,奴婢给了他二钱银子!”
裴听月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下次别给了!”
据她所知,这位安公公是御前大总管梁尧的养子,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给二钱银子,是不是过于侮辱人了。
云舒有些纠结:“听说其他娘娘都给呢,咱们不给是不是…”裴听月一记眼刀过去,云舒乖乖听话:“奴婢记下了。”
看着面前拨弄银钱的身影,裴听月叹了口气。
这丫头不伶俐,有点笨。
但又出奇的听话忠心。
就比如,每次去内务府领了宫女月钱,到了晚间,必定出现在这匣子里,不少一分一毫。
又比如,每晚守夜她必亲至,带着一床薄被,守在卧房门口寸步不离。
这样的云舒,恰恰是她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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