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母都不在了。妈和她妈是旧识,有过命的交情。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刚上高中就成了孤儿,妈怎么可能不管?”
他顿了顿,声音缓了一点,“那时候妈说,‘她要是不进我们家,就进社会的风雨里去了。’”
“她父母怎么没的?”路扬低声问,眼神沉沉地盯着墙上的钟,指针缓缓移动,像在催促答案。
电话那头的路川轻哼一声:“她父亲事业刚有起色就被做局了,股市,赌场,哪一个是好混的?最后身家全赔了进去,还欠了一屁股债,跳楼自杀保家人了。”
“她妈得的是胰腺癌,晚期。妈那时候想帮也帮不上……钱不是万能的,你也知道这病,发现的时候就没机会了。”
屋子里静得仿佛能听到呼吸声回响。
“怎么没人告诉我。” 路扬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咙里压着火吐出来的。
他胸腔里有一团东西在烧,混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路川这才反应了过来,心中好笑:“告诉你?你关心过吗?”
“你在意过吗?”
话音刚落,电话被猛地挂断。
“嘟”的一声,像一记闷响,撞在心口。
窗外的夜色像是又深了一寸,压得人喘不过气。
路扬倚在窗边,手里握着那只刚刚挂断电话的手机,掌心已经被自己的指骨硌出了微汗,他却毫无知觉,只是死死盯着那一角昏黄的路灯,像要看穿黑夜深处什么不可挽回的东西。
脑海里浮现出孟新竹的模样,不受控制地,一帧一帧。
她总是安静,坐得笔直,说话轻声细语,吃饭从不发出响动,连走路都带着细微的克制。
没有刻意讨好谁,也没有明显的自卑。
从不惹事,从不争抢,成绩好,人也懂事,仿佛天生就适合被安排在任何一个“别人家的孩子”的角色里。
但他记得她偶尔盯着窗外发呆时的模样,那种眼神里若有若无的空白和迟疑,就像一条走错了路的船,搁浅在谁也不曾关注的地方。
显得和一切都格格不入。
可他竟从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
孟新竹这夜睡得不安稳。
她梦到路扬了。
在路姨的帮助下办完母亲的身后事后,孟新竹就跟着她进了路家。
孟新竹坐在那张宽得有些空荡的餐桌前,双手僵硬地握着刀叉,动作拘谨得像在参加什么重要的礼仪考试。银制餐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次碰撞都显得格外突兀,她生怕稍有差池,就会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路扬,我家小儿子,你们年纪差不多,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哥在国外上大学,他呢,跟你一个高中,比你高一级,以后要是在学校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可以跟他说。”
孟新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面的少年正低着头玩手机,身上穿着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