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朱元璋的游戏竞技小说《穿越:抢了皇位后,我带大明起飞朱允熥朱元璋 全集》,由网络作家“生椰拿铁yyds”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马三宝分析道,话没说到底,但意思都在那里了:成不了!越说着,他的心中就越觉得惋惜。三殿下的出身和背景,二殿下原本是压根儿比不了的,只可惜三殿下之前没能把握住,失了先机,现在突然说要奉天殿那个位置,怕是连凉国公他们都不会搭理。说白了。这事儿,晚了!他自是一心向着朱允熥的,如果真有机会,让他豁命出去也愿意,可如今的情势,基本可以说是没机会了。所以这些利害关系,他无论如何都要讲出来,以免自家殿下一时脑热惹了什么祸。看到马三宝一脸担忧,同时还想着法儿地和自己委婉地分析陈情其中厉害,朱允熥不由心头微动。缓缓开口道:“三宝,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只管把皇爷爷驾崩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再帮我问问我那位舅爷,皇爷爷死了,他想不想活。”闻言。马三宝面上露...
《穿越:抢了皇位后,我带大明起飞朱允熥朱元璋 全集》精彩片段
马三宝分析道,话没说到底,但意思都在那里了:成不了!
越说着,他的心中就越觉得惋惜。
三殿下的出身和背景,二殿下原本是压根儿比不了的,只可惜三殿下之前没能把握住,失了先机,现在突然说要奉天殿那个位置,怕是连凉国公他们都不会搭理。
说白了。
这事儿,晚了!
他自是一心向着朱允熥的,如果真有机会,让他豁命出去也愿意,可如今的情势,基本可以说是没机会了。
所以这些利害关系,他无论如何都要讲出来,以免自家殿下一时脑热惹了什么祸。
看到马三宝一脸担忧,同时还想着法儿地和自己委婉地分析陈情其中厉害,朱允熥不由心头微动。
缓缓开口道:
“三宝,你的意思我明白。”
“你只管把皇爷爷驾崩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再帮我问问我那位舅爷,皇爷爷死了,他想不想活。”
闻言。
马三宝面上露出一抹不解。
他感觉自己没听太懂。
陛下驾崩了是没错,可凉国公身子骨硬朗得很,去年还能带兵出征大胜而归,身为淮西勋贵之首,这活不活的事情,哪儿要凉国公去考虑?
不待马三宝说什么。
朱允熥便开口道:
“凉国公现在的确是身份显贵,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皇爷爷和我父亲来说,他们当然可以当一个战功煊赫的重臣,可在朱允炆那儿,这就是功高震主了。”
“正如你所说,凉国公、开国公等人与我这一脉血缘亲厚,你以为朱允炆对淮西勋贵能放心?”
“而且,朱允炆最信奉儒家文人那一套,不是个什么有大主见的人,在那群文人眼里,武将粗鄙,双方天生不对付。那些文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能力,凉国公也多有体会。”
“若是朱允炆坐了那个位置,凉国公纵然能一时无事,但绝不会一世无忧。”
“当然,若是凉国公想着换个方向努力,自己上去试试,且不说昔日跟着我皇爷爷的开国老将们答应不答应,在外戍边的塞王们可不是朱允炆这种宫里长起来的软蛋。”
“先不谈能不能庇佑得了我,凉国公还是先考虑庇佑庇佑他自己才是正事。”
说话间。
朱允熥已经将心里滋生出来的那把火暂且压了下去。
恢复了之前那种平静淡漠的模样。
但马三宝依旧能在他平静无波的眸子底下,窥见那抹锋芒,甚至隐隐感到一丝压迫感。
不知不觉,马三宝一颗心脏不由疯狂跳动起来:“这时候,唯一能信任凉国公他们的,只有与他们血浓于水的殿下!所以……凉国公只能站在殿下这边!”
从前是要在吕氏眼皮子底下保住小命,朱允熥格外小心谨慎。
“而加封亲王,还如此关心,三殿下就是宽容仁和,悌恤兄弟。”
“就是黄子澄、齐泰也挑不出毛病来,朝臣百姓还得赞三殿下一句,兄友弟恭。”
被张温这么一解释。
蓝玉、常升这些脑回路比较直的,一下子就理解了过来,面上齐齐露出恍然之色,看向朱允熥的目光里透露着一阵阵无语。
不是?这小孩脑袋瓜里都长了些啥?
怎么感觉这娃子不像十几岁的小伙子,倒像是个活了几十岁的老狐狸??
蓝玉蹙眉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朱允通,道:“咱怎么感觉……你跟一个人有点儿像?”
他心里有这种感觉,一时之间又不太想得起来。
想了想,鹤庆侯张翼轻轻开口道:“像……像韩国公?”
蓝玉目光微微一亮。
点了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那个老狐狸!”
韩国公李善长,从朱元璋起事的时候就是他的军师,朱元璋南征北战的时候就是他坐镇管理后方,调度后勤粮草。
后来大明朝建立之时,封赏功臣,开国功臣之中封为国公的一共六人,便是徐达、常遇春之子常茂、李文忠、冯胜、邓愈和李善长了。
而李善长还是居于其中首位,被朱元璋比作萧何。
大明建立之后,一度被朱元璋重用的文官,诸如张昶、杨宪、汪广洋、胡惟庸……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获罪,只有李善长一直安安稳稳干到了洪武十八年。
足见这老狐狸圆滑。
对于蓝玉这个说法,在场诸多淮西武将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们是一群打直球的武将,对李善长的印象大多差不多:老狐狸、老银币。
眼前这位三殿下的操作。
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过了片刻才有人意识到不太对,赶紧解释到:“呃那个啥……三殿下,咱不是在骂你哈……”
他们吐槽李善长老狐狸、老银币,至少也是私下里吐槽。
现在朱允熥还在场呢。
毕竟这位小狐狸今天是东宫三殿下,明天他们就要把他推到奉天殿的龙椅上称“陛下”了。
这多少有点不太合适了。
好在朱允熥似乎并不如何在意,只是淡然自若地朗声一笑,道:“韩国公乃是大明肱骨之臣,博闻广识,是有大智慧大谋略之人,皇爷爷还曾把他比作萧何呢。”
诸多淮西武将暗暗松了口气,立刻笑嘻嘻地找补一番: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咱就是这个意思!”
“韩国公那老狐狸是活得久,而三殿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谋略手段,比韩国公强!”
“……”
他考虑得或许没有朱允熥那么遥远。
—下子想不到什么皇朝的兴衰、天下大势民心。
但他知道很多百姓—年的吃穿就指着几块田里的收成,连这都没了,他们要去死吗?
“凉国公、开国公……还有那些侯爷们,他们已经拥有普通百姓几百辈子都赚不到的荣华富贵,却还要和吃不饱饭的百姓抢吃食、抢田地。”
“而殿下您却……”
说到这里。
马三宝停住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瘪着嘴,似是赌气—般将自己的脸别了过去。
……
「就是这个道理!」
「连—个小太监都明白的道理!」
「天下百姓,苦啊!这群骄兵悍将贪得无厌,获得的东西还不够多吗?连百姓唯—能傍身的东西都要抢!这孽障还要纵容,还要助纣为虐!」
坐在帷幔之后的朱元璋目光—亮,恨不得—拍大腿站起身来附和—声。
「这小太监虽然没了根儿,却是个有骨头的!」
与此同时,
朱元璋看着马三宝,目光之中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旋即脸上便只剩下失望,摇了摇头。
「只可惜……没用!」
「这孽障从小到大长在深宫,从来不知道天下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明白这些?」
「在他的眼里,百姓不过是他的政治筹码,是他用来和旁人交易权柄的工具而已。」
「就连蓝玉他们这些过过苦日子的都做不到心怀怜悯,就更别提这个养尊处优的皇孙了。」
「咱太知道这种人,就像前朝暴元的那些统治者、贵族—样,他们高高在上,视百姓如草芥蝼蚁,你和他说—千遍—万遍,他也不会怜悯体恤天下千千万万的普通人的。」
「这小太监……倒是可惜了。」
「这小兔崽子狠辣、果决,你敢忤逆他,他杀你—个小太监,不过就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朱元璋有些怜悯、遗憾地看着马三宝,心中叹道。
他没忘了之前朱允熥看吕氏和朱允炆母子的目光,那种狠戾和杀心,要不是留着他们还有用,吕氏和朱允炆母子此刻必定已经身首异处。
更别提这么个忤逆他的小太监了。
当朱元璋心中惋惜的时候。
却见朱允熥竟是不怒反笑,甚至顺着小太监的话茬儿,把他想说但没说完的话给补充上了。
结果他最后的落脚点居然是在这里!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现在他们不就需要做这—点决断么?
是要保苍生万民?
还是坚持所谓的“君王纲常不可乱”?
这位东宫三殿下……早就用孟公的话给了他们答案!
他们不笨。
心里也都知道。
朱允熥刚才的—番话说得没有任何毛病!
无论是支持朱允炆,还是支持父死子继让任何—个藩王继承大位,都只会引起无休止的争端!
而如果是朱允熥。
他背后有那群桀骜不驯的开国强将——唯有他可以震慑住在外的各大藩王!
即便有藩王想要反他,凉国公、开国公、景川候、鹤庆候、舳舻侯……可用之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谁能反得了他!?
这些骄兵悍将是让人头疼,用起来也是真好用。
这时候怎么选?
民为贵!
——面前这位东宫三殿下似乎才是最合适的!
随着朱允熥那温润如玉的声音落下,刘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和沉思。
偌大的乾清宫之内,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烛火映照出来的光影时不时颤动着……
朱允熥站在龙书案后。
左手撑在书案上,右手食指和中指曲起,以指腹轻轻敲击着桌面,看到三人均是蹙起眉头若有所思,云淡风轻的脸上噙起—抹戏谑的淡笑。
看来他的估计没有错。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刘三吾是大儒,学的是忠君爱国,可他学的更是心怀天下的大义,是百姓,是苍生!
这老头子虽然迂腐,但朱允熥可以用魔法打败魔法。
而詹徽和傅友文,纵然处事更圆滑,但他们心里的文人气节还在,他们从那个乱世之中走过来的人,同时又不缺乏对天下万民的怜悯……
他们也—定不想看到百姓再次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只怕这三个人的心里。
前面有多刚直。
现在就有多纠结。
……
与此同时。
坐在帷幔后面默默看着—切的朱元璋,此刻心中宛如波涛翻涌,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全面,太全面了!」
「藩王的心思,天下大势……他看的—清二楚!」
朱元璋下意识便在心中叹道。
朱标薨逝到现在。
他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心中也经过了各种权衡。
自然知道。
若以朱允炆为皇太孙以及日后的国君,除去与吕氏相关的外戚隐患,再除去以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集团的威胁,剩下的就是那些镇守藩地的塞王了。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
他知道自己这些儿子都很优秀,原本作为—个父亲,他是该为此高兴的。
可在这种特殊情形下,优秀反而成了祸乱的根源。
所以朱元璋对于这些优秀的儿子们也是防了—手的:他准备封朱允炆为皇太孙之后再下—道旨意——在他驾崩之后,不许任何藩王离开封地给他奔丧!
在历史上,他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朱允炆稳稳当当地即位,登基称帝,过程上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折。
只是朱元璋千算万算。
万万没有料到朱允炆会自己作死,刚上位就着急削藩,削起藩来还不是—个—个削,而是—组—组削……
直接把人逼反了。
想到自己之前为了给朱允炆扫清道路,冥思苦想,处心积虑……此刻的朱元璋不由得暗暗长舒了—口气。
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仿佛褶皱都被抚平了不少。
朱允熥能条理清晰地分析出来。
说明他完全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既然如此,他就—定明白,他对“侵占民田”之事的默许,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
「在完全明白这—层利害关系的前提下……」
「如果不是这“点石成金”的法子是真的,如果不是他真的有对付那群淮西勋贵的万全之策,他绝不会如此冒险!」
「允熥这孩子的眼光,当真犀利得很!!」
想到这里。
朱元璋目光火热地看着朱允熥,面上露出狂喜之色,脸上那已经有了斑驳和褶皱的皮肤都变得有些泛红。
「他这哪儿是对淮西勋贵没有提防?哪儿是不了解人性的贪婪?哪儿是只看得到权力??」
「咱考虑到的事情,他早就考虑到了!」
「他这是在拿这群淮西人当刀子使呐!哈哈哈哈哈!」
朱元璋—颗心脏“砰砰”狂跳着。
只觉得眼前—片豁然开朗。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不方便露面,他恨不得仰天大笑—番。
—开始。
在他对大明的未来担忧纠葛的时候。
意外发现,自己竟还有这么—个孙儿!
——心性坚韧、隐忍多年,却能在自己“突然驾崩”的—夜之间,就把那群骄兵悍将给聚集了起来,小小年纪便能对朝堂格局洞悉得—清二楚,知道朝堂上的文官、武将都是些什么脾性,拿捏其心理,并对此加以利用……
唯—美中不足的,也就是对这群淮西武将太过依赖。
结果朱允熥与这群淮西武将的—桩交易。
瞬间又破碎了他的期望。
毕竟在朱元璋看来,朱允熥不过十四五岁,能把朝堂格局看个七八分的全面已属不易,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再加上皇权的诱惑,很难把目光放得更长远……
如今才发现。
这孩子居然早就把所有事情都考虑了进去!
他不得不承认。
即便是以他为上位者三十多年的经验和阅历,也不会比自己这个孙儿想得更加全面!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或者应该说,当他心中还在为失去—缕烛光而失意落寞的时候,突如其来就骤然见到了—片曙光——这种感觉带来的惊喜,简直无以复加!
「看来……咱连这孩子的十分之—都还看不透!」
「把这群淮西武将当刀子使,咱做到了,这孩子也做到了,但是……」
「控制好这把利刃,咱只算做到了—半儿。」
淮西勋贵的贪婪和劣性,是他所控制不了的事情,所以这些年来,他训斥过,惩罚过,人也—批—批地杀过。
这才堪堪能勉强压下。
朱元璋知道。
能用得好淮西人这把利刃,同时还压得住他们的,他自己算—个,标儿大概算半个。
「而这孩子……他似乎能做得到!」
在这—点上,虽然朱元璋还只是听过朱允熥的理论,并没有见到实践结果,但他看得出来,这理论的可行性不差。
此刻。
朱元璋—脸满意地看着静静坐在龙书案后方的朱允熥。
面上充满了欣慰和宠溺的神情。
—张老脸容光焕发。
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在心里—口—个“孽障”、“逆子”、“其心可诛”地把朱允熥骂得狗血淋头了。
朱元璋:嗯?咱承认刚才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儿,但咱只在心里说,没在嘴上说,不算不算!
「这其中的关键点就在于那所谓的“点石成金”。」
「咱现在就是好奇,这孩子到底要怎么“点石成金”!」
话分两头。
朱允熥进入乾清宫的时候。
蓝玉这边也出了凉国公府,立刻直奔开国公府而去,同时还遣人通知了舳舻侯朱寿、怀远侯曹兴、鹤庆侯张翼……等等当下人在应天府的公侯。
正如朱元璋所顾虑的那般。
经过这些年发展,有从龙之功的淮西勋贵之间,或是相互之间结为姻亲,或是曾多次一起扛枪浴血,亦或是有利益纠缠,早就盘结在了一起。
按照原本的走向。
只要蓝玉出了事,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这些公侯虽与朱允熥的直接关系不大,但有蓝玉一句话,这些人都得动起来。
开国公府。
此刻,与蓝玉交好的淮西勋贵一党,都已经应了蓝玉之邀,陆陆续续到达,被人从偏门引入府内。
“凉国公!这什么情况?大晚上的,老子被人从床上喊起来……啥时候进开国公府还得从侧门进?跟做贼似的。”鹤庆侯张翼打着呵欠大步流星地进入了开国公府的客厅之内。
客厅内并无任何仆婢。
蓝玉和开国公常升已经在厅内等着了,除此之外还有几名侯爵尊位的淮西勋贵已经到场。
鹤庆侯张翼,从起事时期就和他老爹跟随朱元璋,父子两代立下大功,后来就成了蓝玉的帐下骁将。
军伍之人没那么多讲究,说话也糙。
张翼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茶水,仰头一饮而尽,道:“五军都督府那边我都已经打点好了,都等你一句话,不过你到底想干啥?”
事关重大。
蓝玉当然来不及一个一个去找他们。
况且这种绝密之事,若非亲口告知,总有走漏消息的风险。
所以蓝玉只是先遣人把要做的事情安排给他们,然后让他们来常升府里集合,并没有说明具体情况。
听张翼这么一说。
包括常升在内的其他淮西勋贵面上也露出郑重且好奇的神色。
甚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大晚上的莫名其妙把大家叫过来不算,还找张翼去打点了五军都督府??这特么是要造反不成?
当然他们都知道。
有老爷子在,这天下还没人有胆子造反。
就算是蓝玉战功累累,最多也就是嚣张骄横一些,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所以这就更让他们费解了。
一个个忍不住询问议论起来:
“蓝玉,现在老爷子盯咱盯得紧,我都已经老实好一阵子了,咱们聚在这里,算不算顶风作案?”
“是啊,锦衣卫向来都是无孔不入的,要是咱们大半夜地在开国公府聚会的事情被锦衣卫知道了,老爷子可不会手下留情。”
“连五军都督府都找上了,我知道五军都督府的人都信服于你,但是,按照规矩,你只能在战时调动这些人,现在也没在打仗,这种时候找上五军都督府……
“你忘了上次老爷子看你的脸色了?”
“现在可没有太子殿下给咱们作保求情了……”
说到此事,众人面上都不由露出一抹唏嘘遗憾之色。
这些人大多都是草莽出身。
很多时候难免没什么太大分寸,私底下犯错误的时候也不少,太子殿下为人温厚谦和,或多或少都帮他们说过话。
提起朱标,心中都很怀念。
更重要的是。
朱标一死,直接把他们推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许多人心里都产生了不小的危机感。
尤其是最近锦衣卫越来越频繁地活动。
更是让其中一些嗅觉敏锐的人提心吊胆。
说话间,不少人都心有余悸地左顾右盼,仿佛生怕哪里藏着个锦衣卫一般……
就在此时。
门外又有七八人走了进来。
正是舳舻侯朱寿、怀远侯曹兴以及军中一些相熟的副将。
这七八个人胸口都微微起伏着,面露一丝疲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个人在来开国公府之前干了一场混战。
众人心中一跳,越来越觉得事情不简单。
只见朱寿和曹兴二人并肩而入。
朱寿道:“锦衣卫两个指挥同知,四个指挥佥事,两个镇抚,目前人在应天府的,十三个千户拿了十一个、九个副千户拿了六个,都已经派人看守起来了,短时间内没办法找到所有人,只能做到这儿了。”
“还有就是蒋瓛找不到人,他一向在老爷子身边随侍,此刻应该在宫里。”
“蓝玉,事儿我跟你干了,你可别坑我!”
朱寿把战绩简要跟蓝玉汇报了一番。
他也是从朱元璋起事就一路跟随,一步一步立功,走到了今天的侯爵尊位的。
蓝玉来开国公府顺路,就简单把情况和朱寿和曹兴二人说了一下,让他们找几个信得过的副将把锦衣卫控制住。
毕竟让他们干的事是和锦衣卫正面对A。
和五军都督府打个招呼,也就是悄眯摸儿说句话的事,一方面对方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另一方面大家都是战场上的好兄弟,没事也不会卖你。
但是给锦衣卫集体敲闷棍儿……
不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就是亲儿子也不敢跟你干。
蓝玉点了点头:“控制住了大部分人,已经足够了。”
“蒋瓛肯定是在宫里的,不过锦衣卫这么多人,咱把那些千户、副千户的全拿住了,他一时也调动不过来,到时候不是他逮咱们,而是咱们逮他。”
不过。
朱寿和曹兴二人知道情况,其他人却不知道一点。
听到朱寿这几句话,都下意识地先懵逼了一下,首先进行了一番自我怀疑:嗯?我听错了吧?我肯定是听错了!
不过当他们各自看到身边的其他人都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珠子,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之时……
这才堪堪反应过来:淦!特么的没有听错!!
“锦衣卫?”
“卧槽!你特么把锦衣卫给端了!?”
“蓝玉!你们俩是疯了吧?是嫌你九族活得太安逸了不成!?别说锦衣卫暗中窥探你,他就是明着怼你脸上来了,你也不能发这种疯啊!”
“还有朱寿、曹兴,蓝玉发疯,你们几个也跟着疯了?”
“疯了!全疯了!你们不在乎九族,老子还上有老下有小呢!找死别拉上老子一起!”
“诸位告辞!恕不奉陪!”
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厅内不知情的淮西勋贵顿时面露惧色,骂骂咧咧起身,就要跑路……
朱允熥脑子里正想着这件事,犹豫着要如何开口,碰巧就有人先开口问了起来。
“三殿下但说无妨!”众人心中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不疑有他,立刻应声道。
朱允熥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后摇头轻叹了口气,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到:“这……说起来算是个不情之请,可能会令舅爷、舅舅,还有诸位叔伯公有些为难。”
“不过,允熥却敢担保,此事对于日后的裨益却是无穷无尽的,不知诸位可还愿意听一听?”
此话一出。
在场诸多淮西武将不由得神情一滞。
他们只是直肠子,不是没脑子。
“不情之请”、“为难”——既然提前说了这样的话,那这个请求对他们来说,肯定是需要牺牲点什么的。
让他们说点好听的话,做点互惠互利、顺水推舟的事情,这都好说。
但如果要触及他们的利益……大家伙跟着你干,你这奉天殿都还没走进去,先提起要求来了?
一时之间,众人迟疑着左顾右盼,等着看其他人表态。
好在常升立刻站了出来,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你直接说就是了!你能有今天这份能力和魄力,咱这些做舅舅、舅爷、叔伯公的都高兴,只要能安安稳稳地扶着你,咱为难一些又如何?”
蓝玉也随之点了点头,自家嫡亲外甥孙,拿出点代价帮一帮怎么了?
要不怎么说是亲舅舅、亲舅爷呢?
朱允熥心中微微一动,他对人性的冷暖看得透,不代表他心里并没有感情上的衡量。
常升和蓝玉这话说出来之后,一些淮西勋贵的眼神不由得闪烁了一下:那是你外甥(外甥孙),又不是咱的!
不过,一向冷静的会宁侯张温,却是在略略思索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问道:“不知三殿下想吩咐我们些什么?”
旁人大多只听到了“不情之请”、“为难”云云。但张温却还注意到了朱允熥说的那句:对日后有无穷无尽的裨益。
以他从开始到现在对朱允熥的观察和了解。
他不觉得朱允熥是什么莽撞、没有分寸的人。
而且,以这位三殿下的心性和对朝堂格局的拿捏手段,对方不可能料想不到,现在提要求会引起众人不满。
能提出这件事情来,肯定在心里考量了许多。
他倒是想看一看。
这位三殿下要如何为难他们,又如何让他们受到裨益。
张温发声。
其他人也开始稀稀拉拉地应声道:“殿下请讲。”
毕竟张温向来是他们这群人里比较有头脑的,他的操作,值得跟一波。
朱允熥心中微微一定。
随后目光坚毅地开口道:“还请诸位,管一管自己名下庄子里的人、手下的义子、亲戚,且莫要侵占民田、滥杀无辜。”
此话一出。
整个乾清宫顿时“刷”地一下安静了下来。
诸多淮西勋贵、甚至包括蓝玉、常升等人都是一副“你在大放什么厥词?”的表情。
朱允熥面上虽保持着镇定,但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群淮西人肯定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别看这群淮西勋贵现在个个风光,身居公爵、伯爵之位的,可往上再倒个三四十年,大多都是受尽欺凌吃不上饭的农民。
穷人乍富。
大多数只会觉得自己的财富怎么积攒都不够。
所以在场这些淮西勋贵之中,不少人仗着自己往日的功劳、如今的身份,平日里都纵容自己手下人、收的义子、或是亲戚,侵占民田,滥杀无辜。
“陛下他……驾崩了!”
东宫偏殿内。
夜里烛光闪动。
素来萧索冷清的空气,骤然被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打破。
书案后方,捧着书的俊美少年猛然抬头,看着面前报信的宫人,瞳孔骤缩:“皇爷爷驾崩?怎么可能!?”
他的眼神之中只有一种情绪:不相信。
不是不愿意相信。
而是……
现在乃是洪武二十五年,而那个“开局一个碗”打下天下的洪武大帝朱元璋,是洪武三十一年才驾崩的。
算下来,应该还有六年的寿数才对!
没错。
他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是一个穿越者。
十年前穿越到了大明,成了太子朱标的第三个儿子,朱允熥,母亲是太子妃常氏。
太子的儿子,而且还是正室嫡出。
这本该是一个相当显赫荣耀的身份。
可操蛋的是。
常氏生下自己没几天就去世了,所以太子侧妃吕氏被扶正,成了太子东宫的主母,吕氏膝下那个比朱允熥还要大一岁的庶子,也就是后来的建文帝朱允炆,就此沾了嫡出的名分。
一母同胞的大哥朱雄煐,大明皇嫡长孙,又堪堪在自己穿越前就没了。
如此情境下。
朱允熥就十分尴尬了。
虽然朱标不是那种「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的人。
可枕旁风一向是最好使的,没妈的孩子橡根草,长时间的潜移默化足够让朱标对他的父子情分渐渐淡漠。
落在吕氏股掌之中。
十年时间以来。
朱允熥可谓是如履薄冰。
虽然沾了个穿越者的身份,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的东西,对许多事情的结局也略知一二,可碰上这天崩开局,所谓的「金手指」又一直没有觉醒的迹象……
也没辙啊。
就在今年,连便宜老爹朱标也没了。
本就艰难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至于说跑到朱元璋面前指点江山……
这种事情动辄要触碰到这个大臣,那个集团的利益,并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一句话那么简单。
且不说朱元璋乐不乐意搭理他,话一出口就要先招人恨。
再者,吕氏那边。
自己但凡冒头露出一点争储之心,大概率要惹来杀身之祸。
毕竟自己生活在吕氏管理的东宫,一旦吕氏对自己起了杀心,也很难防得滴水不漏,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所以。
朱允熥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透明人。
本想着苟到朱棣靖难的时候,提前去抱永乐大帝的大腿,譬如瞅准时机当个二五仔,给朱棣开开城门什么的。
好歹也能改变凄惨的命运,一辈子当个富贵闲散王爷。
却没想到。
出现了他始料未及的变故——朱元璋提前六年就嘎了……
对于知道历史走向的朱允熥来说,这消息显然难以置信。
见朱允熥不信。
面前的侍从太监信誓旦旦地道:“殿下,错不了,蒋指挥使亲自来东宫传的话,奴才正好听了个清清楚楚。”
朱允熥双眼微眯,蹙眉呢喃道:“蒋瓛……”
蒋瓛是锦衣卫指挥使。
他嘴里的消息,不应当有错。
「莫非老朱真的提前嘎了?」
「是为我的便宜老爹之死伤心太过的缘故?」
「还是说是因为我的穿越引起了什么蝴蝶效应,导致历史走向发生了改变?」
顿了顿,朱允熥目光一凛,问道:“朱允炆去乾清宫了?”
“回殿下,这会儿约莫着要出门了。”侍从太监应声道。
朱允熥站起身来。
看向门外空荡冷清的院子,大脑陷入凝沉的思索之中。
「如果说……一切按照我所熟知的历史那样发展,等着当二五仔抱朱棣的大腿的确是我唯一的出路,但……」
「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许多事情还没有发生!」
「或许……」
「这是我最大的机会?」
朱允熥双手用力地按在身前的书案上,指节颤抖发白。
一颗心脏激烈跳动着,仿佛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其中瞬间滋生,而后疯狂蔓延生长。
他脑海里出现了许多名字。
淮西勋贵之首,征虏大将军,凉国公蓝玉。
开国公常升。
颖国公傅友德。
……
在当今的大明皇朝,这其中每一个名字都举足轻重,因为他们都是跟着洪武大帝打天下的人,战功赫赫,身份显贵。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这些人还是朱允熥实实在在的近亲。
朱允熥的亲娘、太子朱标的原配常氏,乃是大明军神常遇春的嫡女。
而凉国公蓝玉的亲姐姐,正是常遇春的妻子,常氏的母亲。
开国公常升则是常氏的亲弟弟。
简而言之。
如今的淮西勋贵集团之首,凉国公蓝玉是朱允熥的亲舅爷。
大明战神常遇春之子,开国公常升是朱允熥的亲舅舅。
只不过碍于吕氏的提防。
朱允熥不敢与他们有所接触。
原本这些人都是朱元璋留给太子朱标的班底。
朱标被朱元璋精心培养多年,又为人仁厚得人心,自然是有能力压住这些骄兵悍将的。
只可惜,汇集了朱元璋一切期待与希望的朱标却英年早逝,在不久之前,薨了。
这皇位最终落在了朱允熥同父异母的哥哥朱允炆头上。
为了让朱允炆坐稳皇位。
朱元璋在朱标去世的第二年,就让锦衣卫找了个说法,制造了历史上著名的“蓝玉案”,包括诸多淮西勋贵在内,株连两万余人,几乎把这群骄兵悍将给杀了个干净。
「现在却不一样,“蓝玉案”还没有发生,老朱还没来得及把我这些舅爷、舅舅们进行清算,甚至还没有公开宣布朱允炆是皇太孙,就提前嘎了。」
「至于朱樉、朱棡、朱棣……这些皇子都已在外就藩多年,这个消息传过去都至少要好几天时间。」
「这就是我的机会!」
想到这里,朱允熥嘴角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就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殿下?……”
看到自家殿下神色不对,侍从太监面色担忧,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眼神之中更是充满了心疼。
小殿下从小到大活得战战兢兢。
前些日子太子没了,现在连陛下都驾崩了。
往后,不止这东宫,整个紫禁城都要成了吕氏那毒妇和朱允炆的囊中之物。
也难怪一向小殿下如此惊慌失态。
正如此想着,便听朱允熥道:“三宝,立刻去凉国公府找凉国公,给我捎句话。”
乾清宫。
偌大的宫殿门窗紧闭,其中竟连一个宫女太监也没有,只有烛火微微晃动,愈发显得殿中空空荡荡。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两个身影,二人皆已是头发花白。
其中一人穿着一身明黄色五爪龙袍,正趴在乾清宫大门上,顺着门缝儿、眯着眼睛往外面瞟,神色之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另外一名老者则是佝偻着身子左右踱步,似有不安。
几番欲言又止。
老者终于还是忍不住拱手一礼,劝道:
“陛下,要不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您是一国之君,假称驾崩之事若是传了出去,也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没错。
穿着龙袍趴在门缝儿上往外瞟的,正是大明皇朝的开国皇帝,洪武大帝朱元璋。
他没死,只是让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去东宫,假传了个死讯。
在他身后坐立不安的。
则是朱元璋最信任的御医,太医院院使戴思恭。
作为太医院陪葬天团的C位,让他配合宣布朱元璋嘎了,戴思恭一把年纪,自然是有点慌的。
听到身后戴思恭的劝谏。
朱元璋继续趴着门缝儿,连头都没有回,语气之中略带一丝不耐烦:“要咱说,你们这些当太医的,就是胆子小!”
“一个人的秉性资质,只有真遇到事儿了才能看得出来,等允炆来了乾清宫,咱看看这孩子的表现,当晚就站起来让他知道,咱是装的,这件事情不就没几个人知道么。”
“咱只让蒋瓛去通知了允炆,大晚上的,消息传不出去。”
朱元璋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戴思恭不必多言。
戴思恭蹙起眉头暗暗叹了口气。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劝道:“可是陛下,不论别的,这件事情,它终究也不吉利呐,您九五之尊……”
朱元璋冷哼一声:“吉利?这些年来,咱当过和尚要过饭,要是讲究吉利不吉利的,早没命了!”
“贼老天把咱妹子和大孙都带走了,现在连标儿也没了,咱还有什么好怕的!?为了大明皇朝的千秋鼎盛,吉利不吉利的,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朱元璋沉默了片刻。
而后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大明……需要一个后世之君。”
戴思恭闭了嘴。
看着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莫名地有些心酸。
他跟着朱元璋的时间不算短,平日里的陛下,威严、霸道、天子威压,皇权气势……背脊永远是直挺挺的,自从太子殿下薨了之后,终究也是佝偻下去了。
太子殿下没了。
陛下不仅是失去了一个最爱的儿子。
更重要的是,失去了他多年来倾注所有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失去了大明的后世之君……
听朱元璋这么说。
戴思恭也算是明白了朱元璋突然喊他过来,又让蒋瓛去通报假死消息的用意了:要立储!
根据朝廷上下最近的风向来看。
陛下心里的新储君,大概率就是东宫的二殿下了。
假称驾崩试探东宫二殿下,看看二殿下的资质秉性,其一是为了更好地培养教导新储君,其二大概是……也要根据新储君的表现,开始给他铺路了……
戴思恭正出神思索着。
便听到朱元璋似有些随意的闲聊询问:“戴思恭,你说……允炆他能把握得住吗?”
话都对戴思恭说开了,朱元璋也没什么必要藏着掖着了。
立朱允炆为皇太孙。
从个人情感来说,朱标是儿子,其他人只能说是皇子,这皇位,当然是要传给标儿的后人才好。
从大明的稳定来说。
如果从其他的皇子之中选择继承人,九大塞王个个都不差,立谁为储,其他人谁都不会服气。
反而是立皇太孙,朱标血脉,名正言顺,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所以朱元璋心里基本早就打定了主意。
现在玩这么一出假死。
不过是为了看看朱允炆到底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担子,如果握不住,那自己说不得就要替他做些打算和准备了……
想到这里。
朱元璋眸中顿时露出一抹杀意。
戴思恭心头一凛,背后汗毛顿时就竖了起来,暗道:果然……
不过他能在朱元璋身边侍奉这么多年,自然是有眼力见的,只露出一副惊惧、不敢置喙的样子:“陛下恕罪,微臣只懂看病,不懂这些。”
好在朱元璋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唉……要是标儿……”
接着便摇了摇头。
背着手继续从门缝里往外看去。
戴思恭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无比遗憾:太子殿下仁厚、有威望,在朝深得文武朝臣的拥戴,在野深得百姓民心,陛下一手培养起来,是大明最好的后世之君。
旁人又有谁可堪相比的?
只可惜天妒英才罢了。
……
东宫偏殿。
“三宝,立刻去凉国公府找凉国公,给我捎句话。”
听到朱允熥的话。
侍从太监三宝先是看着他愣了一下。
旋即便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目光一亮,神色之中夹杂着惊喜:“凉国公?殿下,您这是要……”
被称呼为“三宝”的侍从虽是个太监,却并不寻常。
姓马名和,小字三宝,后因功被朱棣赐姓“郑”,是为郑和,七下西洋,在世界航海史上也可称空前壮举。
马三宝在洪武十七年的“平云南之战”中成了俘虏,随大军回到应天府,入宫服役。
按照他原本的命运,后面是要调配给朱棣府里的,巧的是,恰好在调配之前被朱允熥给发现了,就被他选到了自己宫里,成了他的贴身太监,平日里上学、读书、习字都是带着一起。
也正是因此。
马三宝的认知眼界与普通太监不可同日而语。
“奴才之前多次劝殿下,和凉国公、开国公他们走动走动,也好叫太子妃知道,殿下您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如今……您可算想通了!”马三宝面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道。
他十三岁进宫挨了一刀。
本以为这辈子也就是宫里的寻常阉人了。
却不想入了东宫这位小殿下的眼,带着出入大本堂,聆听名儒教诲学习道理,得览皇家藏书开阔眼界。
心里当然只想自家殿下好。
可惜数年以来,殿下都只敢安安静静待在这座僻静冷清的偏院,时不时被太子妃暗中刁难也只有默默忍受,就连那些身为国公的亲舅舅、亲舅爷也不去亲近。
凉国公、开国公那些勋贵不是没有朝殿下投来过希冀的目光。
可殿下的逃避。
最终还是让那群人摇头放弃。
旁人都说。
东宫三殿下性子软弱、木讷蠢笨,实在不像皇家血脉。
马三宝每次也只能心里暗暗不平。
也常常替朱允熥着急惋惜。
现如今,朱允熥在这个关口“开窍”了,马三宝是最开心的。
“以凉国公如今的分量和地位,定能庇佑殿下,让太子妃和二殿下多顾忌些,不至于太欺负您。”
“奴才这就去找凉国公去!”
马三宝面上欢欢喜喜,就要转身。
然而,下一刻却听到一个令他心神震颤的声音:“别急,我并非要寻求凉国公、开国公他们的庇护。”
“三宝,现在皇爷爷死了,我要的是那个位置。”
“三宝,现在皇爷爷死了,我要的是那个位置。”
朱允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可这次说出来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宛如晴空霹雳一般震耳欲聋!
那个位置?
是指……奉天殿那张椅子?
之前唯唯诺诺,现在开口就是要争储……
这步子是不是迈得有点大了?
马三宝抿着嘴唇咽了口唾沫,呆愣愣地看着书案后方那个长身如玉的白衣少年,突然感到了一丝陌生……
那双看着他的眸子。
完全没了往日那种淡漠、避退,而是无比的锐利、坚定。宛如一柄藏锋多年的利剑,骤然露出了锋芒!
“殿……殿下的意思是……”这种事情,马三宝也不敢乱想,只能结结巴巴地试探着问道。
朱允熥没有卖关子。
嘴角噙起一抹淡笑:“你没有想错。”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朱允熥确认的时候,马三宝依旧不由得心口一紧,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沉默了片刻。
马三宝才稍稍冷静下来。
却忍不住蹙起眉头,叹息起来:
“殿下既然有此意,为何……不早做准备?”
“近些年来,二殿下尽显风采,深得大儒、翰林学士们的认可,太子殿下去了以后,更是侍奉陛下殷勤,早已夺得了先机。”
“虽然陛下还没来得及明确颁下册封皇太孙的旨意,可不少人心里已经对陛下的心意有了猜测。”
“此番陛下猝然薨逝,殿下想要那个位置,就算有凉国公相助,只怕……也难,况且这种赌命的事情,二位国公虽是您的亲舅舅、亲舅爷,想来也不一定会……”
马三宝分析道,话没说到底,但意思都在那里了:成不了!
越说着,他的心中就越觉得惋惜。
三殿下的出身和背景,二殿下原本是压根儿比不了的,只可惜三殿下之前没能把握住,失了先机,现在突然说要奉天殿那个位置,怕是连凉国公他们都不会搭理。
说白了。
这事儿,晚了!
他自是一心向着朱允熥的,如果真有机会,让他豁命出去也愿意,可如今的情势,基本可以说是没机会了。
所以这些利害关系,他无论如何都要讲出来,以免自家殿下一时脑热惹了什么祸。
看到马三宝一脸担忧,同时还想着法儿地和自己委婉地分析陈情其中厉害,朱允熥不由心头微动。
缓缓开口道:
“三宝,你的意思我明白。”
“你只管把皇爷爷驾崩的消息告诉他,然后再帮我问问我那位舅爷,皇爷爷死了,他想不想活。”
闻言。
马三宝面上露出一抹不解。
他感觉自己没听太懂。
陛下驾崩了是没错,可凉国公身子骨硬朗得很,去年还能带兵出征大胜而归,身为淮西勋贵之首,这活不活的事情,哪儿要凉国公去考虑?
不待马三宝说什么。
朱允熥便开口道:
“凉国公现在的确是身份显贵,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皇爷爷和我父亲来说,他们当然可以当一个战功煊赫的重臣,可在朱允炆那儿,这就是功高震主了。”
“正如你所说,凉国公、开国公等人与我这一脉血缘亲厚,你以为朱允炆对淮西勋贵能放心?”
“而且,朱允炆最信奉儒家文人那一套,不是个什么有大主见的人,在那群文人眼里,武将粗鄙,双方天生不对付。那些文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能力,凉国公也多有体会。”
“若是朱允炆坐了那个位置,凉国公纵然能一时无事,但绝不会一世无忧。”
“当然,若是凉国公想着换个方向努力,自己上去试试,且不说昔日跟着我皇爷爷的开国老将们答应不答应,在外戍边的塞王们可不是朱允炆这种宫里长起来的软蛋。”
“先不谈能不能庇佑得了我,凉国公还是先考虑庇佑庇佑他自己才是正事。”
说话间。
朱允熥已经将心里滋生出来的那把火暂且压了下去。
恢复了之前那种平静淡漠的模样。
但马三宝依旧能在他平静无波的眸子底下,窥见那抹锋芒,甚至隐隐感到一丝压迫感。
不知不觉,马三宝一颗心脏不由疯狂跳动起来:“这时候,唯一能信任凉国公他们的,只有与他们血浓于水的殿下!所以……凉国公只能站在殿下这边!”
从前是要在吕氏眼皮子底下保住小命,朱允熥格外小心谨慎。
这种事情,他并没有和马三宝说起过,所以在马三宝的认知里,凉国公蓝玉,淮西勋贵之首,牛逼哄哄,是个值得殿下去交往依靠的参天大树,倒不下。
现在听朱允熥这么一说。
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
抬头看着朱允熥,马三宝不由恍惚:这当真是殿下?是那个被旁人背地里嘲笑胆小怯懦、软弱木讷的三殿下?
见马三宝一脸不敢置信的呆愣模样。
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让殿下向凉国公、开国公等人寻求庇佑罢了,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这个平日里见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的小殿下图谋的,竟然是皇位!!!
朱允熥淡淡一笑,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马三宝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摇着头道:“是三宝失态了,只是殿下突然如此,三宝一下子还真有点不习惯。“
朱允熥挑了挑眉。
继续道:
“吕氏是怎样的人,手段如何,你跟着我在东宫待了八年,应该比许多人都要更清楚。”
“我都被人骂成木讷蠢笨、胆小软弱,不似皇家血脉了,吕氏还日日提防着我,若是我表现得稍微机灵一点,若是我和凉国公、开国公他们接触过密,你以为吕氏会不会对我更提防?”
“一旦她认为我对朱允炆有丝毫威胁了,你说她会不会暗暗对我动手?就算我舅舅是开国公,我舅爷是凉国公,可我终究是生活在她的股掌之下的。”
“我母亲,我大哥怎么那么巧,一个接一个地没了?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吕氏从一个侧妃被抬成了东宫正妃,膝下庶子甚至都有机会摸到‘皇太孙’那个位置了,真那么幸运?”
“三宝,只有连你都信我软弱无能,吕氏才会信我毫无威胁。”
朱允熥这些话说给马三宝听,其实也就是说给蓝玉他们听。
这些年来。
别说旁人都以为他胆小、懦弱、木讷。
就连他最信任的马三宝也被他骗了过去,常常还有些怒其不争的情绪。
马三宝会对他有顾虑。
蓝玉、常升他们自然更会顾虑:虽然你是我亲外甥(外甥孙),可你这么一个软柿子,我们怎么放心跟你干?
毕竟现在是洪武朝。
蓝玉再怎么战功赫赫,居功自傲,也不敢说自己能只手遮天地通过一个傀儡掌控整个大明。
汤和还在家养老呢!淮西勋贵跟着朱元璋一路打过来,终究是更拥戴老朱家,而不是他蓝玉,戍边的亲王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好手……
如果朱允熥是个猪队友,他蓝玉只怕是在自取灭亡。
朱允熥和马三宝解释这么多。
只是在告诉蓝玉他们:
第一,这些年不和你们亲近,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第二,你这个外甥孙,不是个孬种。
第三,我既然能隐忍这么多年,这件事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并非一时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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