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服侍的婢女见到门口的楚尧，连忙跑出来跪下：“不知玄王殿下前来，没有管好琬妃娘娘，伤了殿下，奴婢该死！”
楚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转过身，背着手对婢女道：“今日她状态不好？”
婢女伏在地上说：“琬妃娘娘她……她今日不知为何，有些暴躁。一直在骂……骂……”
“她又在骂皇后了？”楚尧的声音毫无波澜。
“是。”婢女答道。
楚尧叹了口气，走进了院落。
苏遗也缓缓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只见不大的院落中央，有一棵枯树。周围散落着零七八碎的破碎的杯盏和书籍，还有些撕碎的布片，一片狼藉。
枯树下，琬妃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发髻凌乱，衣衫也满是脏污和破损。她正念念有词地说些什么，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母妃。”楚尧叫了一声她。
她忽然噤声，猛地扭过头来，脸上虽然满是泪痕和污渍，却仍是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看到楚尧的脸上的面具，她开始尖叫，像是见到厉鬼那般尖叫。
“啊！！！！不要！！求求你！！！不要带走我！！不要！！！”她一边尖叫一边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
“母妃，是我。”楚尧的声音带有一丝苦涩。
他摘下面具，露出可憎的脸，耐心地说：“母妃，我是阿尧。”
“阿尧？”琬妃看到楚尧的真容，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有些疑惑地停下，打量着楚尧。
楚尧缓缓走到琬妃的面前蹲下，拿起琬妃的手，放在自己戴着面具的脸上，说：“母妃，阿尧长大了，不记得阿尧了吗？”
琬妃摸着楚尧的脸，似乎仍旧有些迷茫，可她并不惧怕他那张骇人的脸，反而流下了两行泪，没有那么抗拒了。
“阿尧……阿尧？你怎么好像瘦了？”琬妃又摸了摸楚尧的身上，“阿尧……阿尧，你变得好吓人，你过得不好吗？”
苏遗微微一愣。
琬妃虽然疯了，可她面对楚尧真容，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的的神色。
“母妃，儿臣过得很好。”楚尧说着，又拉着苏遗在琬妃的面前蹲下，说：“你看，儿臣成婚了，这是儿臣的新妇，她叫苏遗。”
苏遗乖乖地叫了声：“母妃。”
“……？”琬妃仍旧是疑惑地转头看向苏遗，微微歪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忽然，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琬妃忽然扑上来就开始打苏遗，边打边大骂道：“贱人！许亭晚你个贱人！你又来抢我的夫君！你还抢走我的孩子！”
楚尧连忙拉住了琬妃，而苏遗被琬妃这么一扑，本就腿软的她直接往后一仰摔倒在地上，手被地上尖锐的石子搓破，渗出了血。
“王妃！你流血了！”琉璃连忙跑过来扶起苏遗，手足无措地想帮她擦擦，却因怕弄痛她而不敢触碰。
楚尧连忙拉过苏遗的手，眉头紧皱，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关切：“疼吗？”
“无妨，是我没有站稳。”苏遗连忙抽回手，“母妃大概第一次见到我，有些紧张。”
“许亭晚！你别走！！我今天要你千刀万剐！！！”琬妃被婢女拉住，嘴里却还在不停叫嚷。
琬妃疯了，苏遗可没疯。
无论如何，那是楚尧的母亲。
她既然已经做了玄王妃，自然也要尊重楚尧的母亲。
苏遗理了理掉落的发丝，整理好心情，微笑着对琬妃说：“母妃别怕，我叫苏遗，是楚尧的妻子。”
“苏遗……苏遗……”琬妃望着她发怔，突然不再癫狂，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
苏遗小心翼翼往前迈了一步，琉璃想要拉住她，她回头朝琉璃点点头，示意让琉璃放心。
“母妃，我帮你擦擦手可好？”苏遗柔声道，然后拿出自己绣花精美的手帕。
琬妃没有理会她，而是忽然开始玩自己的头发，一边玩一边发出“咯咯”的傻笑，嘴里还念着苏遗的名字。
楚尧站在一旁，眉头紧皱，似乎是有些担心。
苏遗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些温热的茶水在手帕上，拧干，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琬妃面前。
见琬妃依旧痴笑着玩自己的头发，苏遗缓缓抬手，轻轻拉过琬妃的手，一点一点擦着她手上的脏污。
苏遗边擦边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转移琬妃的注意力：“母妃，我来自北宁，你知道北宁吗？那是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你放心，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会和阿尧一起好好过日子的。我会替你心疼他，照顾他。阿尧是个很贴心的夫君，他会关心我冷不冷，饿不饿。母妃，他也很惦念你……母妃不要怕……”
意外地，琬妃似乎冷静了下来，痴痴愣愣地听着，时不时看着苏遗露出傻笑，却没有再攻击她。
楚尧静静地听着，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
陌峥则淡定地与琉璃和婢女一起收拾着杂乱的院落，很快便收拾出能坐的地方。
婢女又连忙端了新的茶水给楚尧。
此时，苏遗已经帮琬妃擦干净了脸和手，琬妃笑着张着手，像孩童一样满院子跑。
她又不认识人了，对她而言，楚尧他们现在和树桩子没有区别。
可是，苏遗和楚尧，还是毕恭毕敬地给琬妃敬了茶，行了礼。
“王爷，奴婢该死，没能好好照看琬妃。”婢女有些发抖，跪在地上，等着楚尧发落。
楚尧却叹了一口气，接过茶说：“紫苏，这么多年，只有你还肯留在这里照顾母妃，辛苦你了。”
“奴婢是被琬妃救回来的，自然要一辈子侍奉琬妃，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紫苏依旧是跪着。
“起来吧。”楚尧淡淡道。
紫苏犹豫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
“本王生辰日的时候再来，还请你，好好照顾母妃。”
“是。”紫苏应道。
楚尧见琬妃蹲在地上拿树枝写着什么，便走过去，一同蹲下，同她低声说了些什么。
苏遗远远地站着，没有靠近，想要给他们母子一些独处的空间。
